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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種唱法之間大可不必有鄙視鏈|爭鳴

三種唱法之間大可不必有鄙視鏈|爭鳴

音樂人臧鴻飛曾在《吐槽大會》上分享音樂圈的“鄙視鏈”:“玩古典的瞧不起玩爵士的,玩爵士的瞧不起玩搖滾的,玩搖滾的瞧不起玩流行的,但是這幫人,都瞧不起玩說唱的。”這樣的鄙視鏈在不同的領域和群體中無處不在,例如音樂區域鄙視鏈:歐美瞧不起日韓的,日韓瞧不起港臺的,港臺瞧不起內地的,內地瞧不起東南亞的;音樂專業鄙視鏈:作曲瞧不起指揮的,指揮瞧不起管絃的,管絃瞧不起民樂的,民樂瞧不起聲樂的,聲樂瞧不起音樂教育的,音樂教育瞧不起音樂學的。就連在美聲、民族、流行三種唱法中,也有一個鄙視鏈:美聲瞧不起民族的,民族瞧不起流行的,流行瞧不起原生態的。筆者以為,三種唱法中大可不必有鄙視鏈存在。

唱法是指一種固定的歌唱模式,有明顯的外在風格,不同的唱法具有不同的演唱要求,用來衡量的藝術標準不同,每種唱法都具有自己獨特的藝術魅力。但無論是什麼唱法,都是藉助人聲藝術表達作品的思想情感。所以唱法是手段,表達情感是目的。

美聲唱法凌駕於唱法鄙視鏈的頂端,一直以科學、系統、藝術的高姿態被大家接受,不僅僅成為唱法中的老大,而且也動輒成了判斷一個人藝術素養的標準——聽不懂美聲就是藝術素質不夠,不會欣賞歌劇就是藝術修養不夠。近些年,美聲唱法顯然被神話了。美聲唱法有著統一的藝術規範,在氣息、位置、支點、音色上都有著嚴苛的標準,這也是西方文化系統性的表現。但從社會發展的角度來看,這種唱法的產生有其特定的歷史環境。當時西方的場館內沒有擴音裝置,需要歌者能夠發出有穿透力的聲音,在這樣的前提下,人唱歌的最佳機能被髮掘出來,滿足了觀眾的聽覺需要。歷史條件成就了一種規範的唱法,傳承至今依舊被技術派追隨。但換一個角度,從歌唱的目的本源來看,歌唱的最終目的是傳情達意。隨著電聲裝置的發展,沒有極富穿透力的聲音也依舊可以傳到很遠。一支麥克風,十萬人的體育館裡也可以清晰聽到流行歌手的哼唱。美聲唱法的系統性和歌唱的藝術價值不容否認,但站在山頂去鄙視別的唱法恐怕不太合適,唱法更不應是評判聽眾藝術素養的一把尺子。

目前的民族唱法只能稱之為“學院派的民族唱法”,已經融合了太多美聲唱法,也基本上有了一定的衡量標準。統一的培養標準,也導致很多民族歌手音色越來越接近,特色越來越少。但在語言特色上,民族唱法依舊比美聲唱法要講究,最起碼依字行腔,能讓每一個字出來宛轉悠揚,如同鶯啼,尤其在演唱中文歌曲時有著先天優勢,不像美聲一樣每個字出來都是“長方體”,還要冠之以“狀態的統一和穩定”。所以相比而言,即使是融合了相當多美聲唱法的“學院派民族唱法”,依舊可圈可點。根植於中國民族文化的唱法也更易於讓普通聽眾接受,讓大家聽得懂、聽著美、樂於聽、願意聽。不久前,民族歌唱家龔琳娜在深圳聲樂季舉辦講座,無論是教唱還是範唱地方民歌,都沒有按照學院派的感覺找管道、支點,但音色優美、聲音悠長,語言風格準確,感染了現場每一位觀眾。

流行唱法最開始一直被稱為“通俗唱法”,很多時候後面還加上一個備註“通俗唱法不等於庸俗唱法”,可見當時大家對於流行唱法的誤解。但無論是鄧麗君的卡帶被哄搶翻錄,還是李谷一的《鄉戀》被春晚觀眾寵愛,從其排山倒海般佔領大部分媒體和聽眾的影響,都可見其旺盛的生命力。流行唱法風格並不固定,自身又分民謠、搖滾、說唱等多種形式。仿若“站在時代風口上的豬”(雷軍語),電聲裝置的迅猛發展帶給流行唱法更廣闊的表現空間,網路的普及又給了流行音樂傳播的媒介。單就其唱法本身來講優勢也很明顯,注重個性表達,情感表現直接真摯,易於和聽眾共情。而且還有一個很關鍵的因素,它沒有統一的尺子衡量歌手的演唱,因此給不同演唱能力和條件的人更多的機會。刀郎沙啞的嗓音、騰格爾咬牙切齒的咬字、劉歡濃重的鼻音都成了獨有的風格,受到人們的喜愛。流行歌曲如同自助餐,給不同的聽眾提供了不同的聽覺大餐,似乎也更符合個性化時代的審美需求。

人聲是一種藝術,唱法只是手段,追求作品情感的真摯表達才是目的。無論什麼唱法,能夠將作品用聲音詮釋,唱給觀眾聽,就是好的唱法。藝術和時代也是與時俱進的,我們不能固守陳規、刻舟求劍,應當用歷史的發展眼光客觀看待每一種唱法的優勢和缺陷,消除三種唱法之間的鄙視鏈。

宋宏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