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成都10月11日電（記者蘇斌 陳地）場下指揮鎮定自若，場上拼殺不遺餘力，對大慶農商行女籃主教練兼隊員紀妍妍來說，或許就發生在一分鐘內的身份轉換已然常態。
“籃球就是我的全部，已經把它當成一項熱愛的事業，那就要全身心投入把它幹好。”這位中國女子籃球聯賽（WCBA）歷史總得分王在接受新華社記者專訪時說。
淚水送給堅持與成長
9日，一場看似普通的WCBA常規賽比賽，卻因紀妍妍打破苗立傑保持的聯賽歷史總得分紀錄而受到關注。征戰WCBA聯賽16載，有著“女科比”稱號的紀妍妍寫下傳奇一頁，而她的得分王頭銜也因勝利顯得更加珍貴。
比賽結束後，大慶隊很多年輕隊員哭了，35歲的紀妍妍再也抑制不住淚水。她想到了自己多年來的堅持，也想到了年輕隊員的成長。
“我本來沒有要掉眼淚的，但是這幫孩子在下面哭，她們很激動，因為沒有人經歷過加時，也沒經歷過加時以後贏球，我受到她們的感染，一下子確實有點忍不住。”
紀妍妍說，征戰聯賽這麼多年，自己對絕殺、加時贏球都能以很平穩的心態接受，但這一次她激動了，因為覺得“挺難的”。
“現在球隊處境非常難，可能處於一個非常低的低谷期。”紀妍妍坦承，隊員就位一起合練也就20多天，“幾名年輕隊員從來沒有跟我練過，很多人跟我說，沒跟我在一塊兒打過，很害怕。”
紀妍妍透露，對陣實力旗鼓相當的天津隊，賽前準備會精神就是全力以赴，這四個字隊員們做得非常好。“我筆記本上什麼都沒寫，我就跟隊員們說‘我今天不講技戰術，就希望你們全力以赴’。這幫孩子也恰恰把全力以赴拼到底詮釋得很好。”奮力拼殺了加時賽在內的45分鐘後，紀妍妍渾身都疼，跟腱腫得厲害，但她覺得這很值得。
“這場勝利不屬於我自己，是她們成就了我。光靠我自己肯定不行，靠的是她們的努力和不放棄。”紀妍妍覺得，贏球是對自己多年來堅持的一種肯定，也體現出她帶隊過去一個月的成效。
訓練過程中，紀妍妍有時會因為一次進攻就把訓練停下來，她不想隊員們養成隨意處理球的習慣。
“我跟她們講，輸球可以講沒關係，但是不能真的沒關係。如果你總跟她灌輸沒關係，她就把輸當成習慣。如果有一天真能贏球，她也不敢贏。”紀妍妍說，這段時間她一直給隊員們灌輸的思想就是“可以輸，但不是輸了沒關係，要知道輸在哪，你們不差，只是沒經歷過。”
逼著自己轉換得更快
這是紀妍妍以雙重身份征戰WCBA的第四個賽季。2017-2018賽季開始前，已是黑龍江隊助理教練的紀妍妍突然接到通知，她要升格擔任主教練，帶隊準備接下來的資格賽。
“自己概念裡，沒想到這麼早要當教練，當時也是挺突然的。”紀妍妍回憶道，但球隊處在比較關鍵的時刻，她就接過了這個位置。
當時那支黑龍江隊擁有劉佳岑等具備實力的隊員，陣容配置合理，紀妍妍帶隊第一年就闖入季後賽，創下黑龍江隊多年來的最佳成績。
“（成績）完全超出我的意料。”紀妍妍說，當時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夠適應，就逼著自己轉換得快一些。“從我接隊到聯賽開始也就兩個月，我自己要練，還有很多東西要去跟她們灌輸，讓她們適應我的理念。”
提起那段時間的狀態，紀妍妍的答案就是一個字——累。“我不能像只當隊員的時候在飛機上可以休息，休息時間要拿出一半精力看戰術，研究對手，那年真的是非常累。”
紀妍妍表示，之後兩年隊伍人員不太齊整，成績沒有之前那麼好，但這都是正常的。“因為我打得少了，要培養我那個位置上年輕的人。如今證明那時起用年輕隊員是對的。因為我再打，她們就得不到太多鍛鍊了。今年感覺已經差不多適應了，更多重心會放在教練員身上。”
“我以前體力好、精力比較集中的時候，她們解決不了的問題，我可以上去解決，因為我對自己的戰術和球隊比較瞭解。”紀妍妍說，“但總要給她們這個機會，我早晚有一天不再上場，那她們怎麼辦？所以有些場次我儘量不上，給她們多一些鍛鍊機會，讓她們慢慢學會處理，後來就好多了。”
紀妍妍說，做隊員時她只需管好自己就行，不用考慮其他東西，但做教練員就要看得更全一點，兼顧到每個人的情緒，這對自己來說是挑戰，也是很大的鍛鍊。
“平時我會跟她們開玩笑，因為覺得都是孩子，老拿自己的標準要求她們可能會有些高。這也是我這幾年的變化，特別是心態上，我會慢慢把心沉下來。”但紀妍妍也強調，“要求是一定要有的，而且要以一種合適的方式去要求她們。”
隨著自身年齡增長，加上主教練身份，紀妍妍也有意識地調整個人訓練重點。作為老隊員，她深知保持力量的重要性，休賽期她堅持一週三次力量訓練，還要打打對抗和練習投籃。紀妍妍說，如今她把70%的重點放在隊員訓練上，自己練的內容相比之前少了很多。
感謝艱難歲月的堅持
兒時的紀妍妍很願意運動，媽媽也願意她搞體育，“為了讓我身體好一點，能長個”。
5歲那年，紀妍妍開始練習游泳。遊了大概三年，後來不遊了，她的身體開始發胖。之後一個機緣巧合，紀妍妍轉而去學習籃球。
“就去玩，當鍛鍊減肥。沒想到去了以後，發現還挺喜歡這個的。”紀妍妍回憶道，小學六年自己沒有缺過幾堂籃球課，天天練習運球投籃，如今自己的技術，也要得益於那六年的基本功訓練。
紀妍妍說，那時冬天她就在家運球，春天、夏天、秋天只要天氣好就去球場投籃，每天200次，一直堅持到小學畢業。後來到了體校，她依然堅持每天練習投籃的習慣，周圍人都覺得投籃很累，可自己就願意投。
2004年，紀妍妍第一次踏上職業聯賽賽場。彼時黑龍江隊擁有苗立傑等多位當打之年的隊員，還是一名新秀的紀妍妍，更多是在大局已定的時候登場，但她還會為此感到興奮。
後來紀妍妍遭遇職業生涯低谷，一度面臨無球可打的境地，後跟隨黑龍江隊征戰乙級聯賽。“到底怎麼弄？”那段時間，紀妍妍對籃球生涯產生了深深懷疑。
“可能就是之前太順了，打不到球的時候就會非常難過。她們都知道我對籃球到了比較痴迷的狀態，突然間有一年讓我沒球打，就會想那就算了不打了。後來又想我這才多大，再試試也不會一直沒球打。”紀妍妍選擇堅持下來，後來發生的一切，證明了她的這一決定無比正確。
由於乙級聯賽裡的優異表現，紀妍妍得到了浙江隊的關注。2006年她轉會到剛剛升入甲級聯賽的浙江隊，此後在技戰術、個人能力及資料方面迎來爆發，加冕聯賽得分王，後又帶領河南隊闖入總決賽，並在十年時間穩定處在較高的競技狀態。
常規賽、總決賽、全明星賽最有價值球員，幾乎拿遍個人榮譽的紀妍妍，終於在2015年短暫加盟山西隊後收穫了她最看重的榮譽——總冠軍。奪冠後紀妍妍跪地痛哭，她說：“覺得這麼多年不容易，我堅持過來了，終於拿到冠軍了。”
“唯獨總冠軍我最在意，這是對一名球員非常好的肯定。拿再多的獎項，沒有這個冠軍頭銜，總是感覺會有些遺憾。回頭看看我這16年籃球生涯，我盡力了，也盡心了，沒什麼遺憾了。”
“如果那年我放棄了，可能就沒有後面的機會，還是要堅持努力。”說起那段艱難歲月，紀妍妍感慨萬千。
自律與訓練成就今天
能在35歲依舊打滿全場狂砍43分，紀妍妍說，她的秘訣就是自律和訓練。“一定要自律，保持訓練，而且要努力訓練，沒有人能隨便成功。”
如何做到自律？紀妍妍透露，她最近四五年很少喝碳酸飲料，後來索性就不想，因為覺得隨著年齡增長，喝這些對身體不是很好。“我知道做什麼東西會對籃球有幫助，那我就去做，沒有的我就儘量少做。”
因為標誌性投籃姿勢與超強得分能力，紀妍妍有個響亮的稱號“女科比”，而科比也的確對紀妍妍的生涯之路有著很深的影響。
得知偶像飛機失事的訊息，紀妍妍眼淚掉了下來。“科比身上這股堅韌不服輸的勁，包括他對籃球的這種執著。這麼多年，他能一直激勵著我的就是要堅持，因為你對籃球有足夠的熱愛。做一件事情，特別是你喜歡熱愛的事情，就要把它做好。”
科比為了勝利拼盡全力的鬥志，同樣體現在紀妍妍身上，無論做運動員，還是帶隊指揮，她都要全力爭勝。
“我這人比較爭強好勝，所有比賽我都想贏。都想贏我們實力不允許，但作為教練，要把這種思想灌輸給隊員，我什麼時候都想贏。”紀妍妍說。
“也不要把贏只定義在贏比賽上，你可以在籃板球、失誤或者某一項上贏，你要做到自己這個贏，而不是說全隊輸了以後你們也都輸了。我希望給隊員們灌輸的是對待比賽不能說無所謂。”
紀妍妍表示，聯賽複賽非常不容易，因此不能隨隨便便上去打一場比賽，而是要珍惜比賽。
“再強的對手也是打完40分鐘後才知道輸贏，不是上來就輸了，就要和她們較量較量，這也是學習的過程。”她說。
熱愛就要全身心投入
27年的籃球之路，紀妍妍早已把它當成熱愛的事業。“很長一段時間，籃球就是我的全部，現在也一樣。後來隨著年齡增長，知道生命中還有其他的東西，這就是你非常熱愛的一項運動和事業。我想把這項事業幹好，那就得全身心去投入。”
“踏上籃球場我就會很高興，就想拿球先動一動。雖然它是你的全部，但也會讓自己學會休息。”紀妍妍記得，之前她還是國家隊成員的時候，有四五年時間都處在國家隊與聯賽之間連軸轉的狀態，後來這幾年，她發現需要適當地調節一下。
“這幾年打完聯賽，有時候我一個月不碰籃球，會覺得很累，但又是讓你心甘情願的那種累。”紀妍妍說。
紀妍妍表示，現在自己的狀態是70%在轉型做教練的路上，剩下30%是繼續做隊員。採訪中她再次流露了本賽季結束後“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的想法。
“這真的可能是我最後一個賽季了，確實感覺可能要打不動了。”紀妍妍說，“我現在真的要給她們更多機會，也想早一點轉型做教練，這樣對我以後會有幫助。”
“總是隊員兼教練，一上場就會佔一個位置。我希望現在更多的是如何把教練做好，把自己這麼多年來學到的教給她們，把隊伍帶好。”
可當那一天正慢慢走來時，紀妍妍心裡多少有點“糾結”。
“其實有時候我還會有點不甘心，覺得如果不當教練，可能還會再打。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態，我可能再打兩三年也沒問題，但當了教練以後，精力真的沒有這麼多了。”
“帶著這麼年輕的隊伍，我也想早點轉過來，早晚可能都要到這條路上，就早一點轉過來，也給自己積累更多當教練的經驗。”她說。
圖片：速鷹體育提供
中文編輯：劉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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