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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陽《烏海》再拍家鄉 導演們在電影中重回故土

周子陽《烏海》再拍家鄉 導演們在電影中重回故土

1905電影網專稿

地處黃河上游,東、北隔甘德爾山與鄂爾多斯搭界,南與寧夏石嘴山市隔河相望,西接阿拉善盟,這裡便是有著“黃河明珠”美譽的內蒙古烏海。

在內蒙古籍導演周子陽的新作《烏海》中,它既成了片名,也成了影片的故事發生地。這是周子陽第二次將敘事視角對準家鄉。其處女作《老獸》的創作背景,同樣聚焦在內蒙古這片土地。

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除了周子陽之外,喜歡將創作視角對準家鄉的導演不在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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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電影《不期而遇的夏天》,就是導演易寒拍給家鄉江西的一封情書。影片拍攝地選在了見證導演生長的地方宜春,距離主演陳創家鄉不過也100多公里,不少演員更是從當地選角,整個團隊“贛”勁十足。《不期而遇的夏天》不乏對宜春秀麗風光的呈現,易寒直言,這是他和陳創交給家鄉的一份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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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新生代導演黃梓的銀幕處女作《小偉》,不僅呈現了屬於他自己的家庭故事,同時還展現了一張屬於廣州的電影名片。電影取景於導演土生土長的城市,全程使用粵語對白,嶺南氛圍感滿滿,從題材本身到鏡頭呈現,處處洋溢著濃郁的粵式韻味。

張藝謀、賈樟柯、徐崢、姜文……一眾名導或多或少也曾在自己的電影之中悄然融入過對家鄉的眷戀。

導演們的故鄉情結,總在有意或無意之間,滲透在夢幻迷人的光影裡頭。

01 回到家鄉

周子陽生於鄂爾多斯,烏海是毗鄰鄂爾多斯的城市。導演再度把鏡頭對準家鄉內蒙古,是看中了烏海自帶的荒誕主義。

2013年,黃河海勃灣水利樞紐建成後,因為蓄水而形成的人工湖——烏海湖,從此成為了茫茫戈壁灘上一顆獨特的“明珠”。烏海湖周邊蔓延著無邊無際的沙漠,再遠些就是有名的甘德爾山。山頂有座威風凜凜的成吉思汗像,底下又可以看到燈火通明的城市。城市裡橫亙著一條“涇渭分明”的河流,河水一半是清的,一半是黃的。周子陽說,“這裡能讓人有種超現實的魔幻感,非常有戲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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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是在這裡找到了創作的支點。湖泊、沙漠、陡崖、戈壁……烏海充滿魔幻色彩的風景,都被周子陽構建成為電影裡極具視覺衝擊的畫面。

影片以烏海為背景,講述了楊華(黃軒飾)和苗唯(楊子姍 飾)這對年輕夫妻原本恩愛平靜的生活漸漸失控的故事。烏海冷峻凜冽的氛圍,同時承載著帶領觀眾走到電影人物世界的意義。

用周子陽的話來說,“烏海”背後的深意不止一座城市,它象徵著人的慾望,“人心即是慾望,慾望即使《烏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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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陽用《烏海》呈現了一個源於自己身邊的故事。而他上一部電影《老獸》,同樣取材於家鄉鄂爾多斯一宗子女綁架老父親的真實案例。

“前幾年鄂爾多斯經濟崩塌,讓我看到人性的醜惡,尤其是惡和自私,以錢為核心的價值觀形成,而不是以前的道義和仁義。以前說得意時不驕不躁,失意時不卑不亢,現在得意時又驕又躁,失意時卑躬屈膝,價值觀扭曲,很可怕。”

導演坦言,他想透過筆下的老楊,以及這部電影,來提醒和告誡大家,“《老獸》的故事雖然發生在鄂爾多斯,但其實全國都存在(這種狀況)。如果不改變這種,其他地方或許會發生更多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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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周子陽,很多導演都有故鄉情結。他們往往不止於展現家鄉風光,更加重要的是,他們想透過光影,表現能夠代表家鄉的人群、或者沉澱於故人身上的風貌與底蘊。

諸如愛拍文藝片的畢贛和愛拍荒誕喜劇的饒曉志,貴州籍導演近年也頗愛將鏡頭對準家鄉的景緻。

畢贛生於貴州凱里。黔東南的亞熱帶,空氣潮溼,群山環抱,這裡是他最熟悉的故土。畢贛說,故鄉的一切就是他的日常。於是,無論是處女作《路邊野餐》還是第二部長片《地球最後的夜晚》,他都將故事背景設定在這片夢境一般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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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野餐》英文譯名為Kaili Blues,意為凱里藍調,處處洋溢著導演的故鄉情懷。影片用一個個長鏡頭串起青山綠水、雲霧氤氳,同時配合奇幻的表達方式以及地域色彩濃重的貴州方言,便將一份獨屬於貴州地帶的風情展露無遺,一部貼著貴州電影的標籤的作品就此誕生。畢贛說,夾雜著對世界的浮想,這就是他將自己認識的家鄉都融進電影的表達。

延續前作的風格,《地球最後的夜晚》也是如此。影片講述了一箇中年男人重回貴州的故事,實際上,也是畢贛帶著對故鄉的眷戀再度進行光影探索的開始。

電影中,晃動的車廂、幽深的街道,迷幻的夢境,無不縈繞著這座小城的魅力。令人意外的是,隨著《地球最後的夜晚》憑藉“跨年一吻”徹底走紅,取景地凱里也慢慢走進大眾視野,成為讓人嚮往的旅遊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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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來自貴州的導演,饒曉志則更多把對家鄉的感情以荒誕喜劇的形式呈現。

跟大多數小鎮青年一樣,饒曉志在家鄉度過了自己的年少時光。彼時,他總覺得小鎮對理想是一種羈絆、認為故鄉裝不下自己的大計。但後來漸漸長大,走南闖北之後的饒曉志才發現,刻在自己骨子深處的東西,都跟家鄉的人和事有關。

所以他又回到了家鄉,傾盡全力拍了《無名之輩》。

“電影裡的每個人我都認識”,饒曉志表示,戲裡的很多角色都曾出現在他從貴州小鎮到縣城、省城,再到離開家鄉前往北京漂泊的路上。就如影片的取景地貴州都勻的山地與河流影響著城市形態一樣,這些家鄉親朋對於他的影響,同樣潛移默化,深遠悠長。

《無名之輩》對白用的是西南官話,配樂用的是貴州民謠,連演員陣容也不乏章宇、寧桓宇這般貴州班底,貴州元素貫穿著全片。這是饒曉志繼《你好,瘋子》之後執導的又一部高口碑荒誕喜劇,很顯然,導演正用最擅長的表現方式詮釋心中對於家鄉一切的真摯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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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準東北大地,張猛曾交出過《耳朵大有福》《鋼的琴》《勝利》“東北三部曲”。在那之後,大鵬也拍了以吉林集安為背景的搖滾故事《縫紉機樂隊》。同一時間,他還順便回到農村老家拍了一場家人們火爆劇烈的聚會《吉祥如意》,無心插柳之間,又為大家奉獻了一部原汁原味的東北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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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焦南方城鎮,韓寒亦將早期導演作品《後會無期》和《乘風破浪》取景地移到了上海城鎮;楊慶則將《火鍋英雄》畫上了山城重慶的烙印,以致敬家鄉,表達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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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期而遇的夏天》是易寒繼《遙望南方的童年》後第二部關於家鄉的電影。早在《遙望南方的童年》創作階段,易寒就表示,不想在電影中單純展現故鄉天空下殘缺的橋,鄉間溫潤腳板的田埂小路,溪邊肆意生長的野草,驚慌失措穿行在村頭巷尾的土狗……他想展現的是故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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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江西而言,最具代表性的群體之一,莫過於數以萬計外出打工的勞動力,以及因此造成的大量“無人看管”的留守兒童。於是,易寒前後兩部作品的鏡頭都頗具關懷性地對準了他們。

前作《遙望南方的童年》中,易寒的表達仍相對隱晦。他沒有著重釋放外出務工者的辛酸,而是用鄉村小學教師易明堂的角色,串聯起了方圓數里留守兒童的生活;而《不期而遇的夏天》裡,留守兒童的戲份依舊很足。更加尖銳的是,外出務工者這次也成了戲裡的主角。

黃四毛原型其實是易寒的堂侄,一個因怕混得不好而不敢回家的打工人。怕被人瞧不起,是他不敢展露於外的自卑心態。而留守少年易水生,因為父母不在身邊,性格也變得懦弱膽小,常常被同學欺負。

導演透過對這兩個鄉村典型群體的觀察與捕捉,讓“同病相憐”的他們相遇相知,再搭配地道的方言以及秀美的風光,便構成了一部凝聚江西底層百態,獻給家鄉人民的走心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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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難發現,回到家鄉的導演們,頗為熱衷將自己的故鄉情結,凝結在作品的點滴之中。

02 走出家鄉

導演將故鄉情結融入光影之中,不僅可以讓更多觀眾看到獨屬於這座城市的風情,更可以讓大眾感受到作品之外的人文魅力。當影片隨著導演走向影展,走向國際,這份藏匿於他們故鄉的美好,也隨之邁向了更廣闊的世界。

《烏海》還沒完成時,世界知名電影評論雜誌《銀幕》就將其評為“2020最受國際電影節關注的影片之一”。最終,它也沒有讓人失望,順利闖入第68屆聖塞巴斯蒂安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並順勢拿下費比西國際影評人獎,成為國際影壇裡彰顯內蒙古的亮麗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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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好萊塢報道》給周子陽這部處女作《老獸》的評價是,“描繪了一個沉悶人物的迷人肖像,以及他在城市中迷失方向的生活。”外媒形容《老獸》,突破了新與舊的界限,展現出發展中城市一個又一個的興衰與迴圈。

這意味著,回到家鄉創作的導演,又將這些裝載滿滿鄉情的作品,推向了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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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及以電影“推廣”家鄉的代表,“汾陽小子”賈樟柯絕對算得上傾盡心力。

從處女作開始,賈樟柯就不遺餘力地將自己對家鄉的感情傾注於作品之中。《三峽好人》《山河故人》和《江湖兒女》等等,他的電影絕大多數都是圍繞故鄉山西而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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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根於山西、取景于山西,甚至以山西方言來作為對白語言,賈樟柯的影片,將他眼中這個“騎腳踏車5分鐘就能穿城而過”的小地方展現得淋漓盡致。然後,這些刻有家鄉烙印的鏡頭,也隨著他奔向柏林、戛納和威尼斯影展的征程中為世界觀眾所認知、所驚豔、所讚美。

賈樟柯談到,縱使來自不同地域的人在感情處境裡的說話方法和思維方法都不一樣。但是人們面對命運、面對外部體制的影響都是相似的。因此他的電影中,山西人的思維方法,同樣可以為大眾提供解決問題的新角度。賈樟柯一直強調,以共性尋找共鳴。在他看來,拍故鄉就是在拍中國,拍故鄉就是在拍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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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賈樟柯發起了平遙國際電影展。時至今日,這個影展已經成功舉辦5年。平遙作為中國電影代表城市的影響力正愈發廣泛。賈樟柯的家鄉山西,也再度多了一份電影之禮。

賈樟柯常說,“只有離開故鄉,才能獲得故鄉。”大概意思是,只有離開家鄉,才更懂得家的意義。

而回過頭來看,所謂導演們的故鄉情結,歸根到底,不過是闖蕩在外的他們,在心底眷戀的鄉情驅使下,再度投身於生長之地的創作情懷。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物,這種熟悉的創作情懷,最終也成為了他們昇華作品的強大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