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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偉》向死而生,溫柔離別

《小偉》原名(《慕伶、一鳴、偉明》),樸素卻不失詩意地記敘了發生在一個廣東家庭中的生死離別:父親偉明患病生命垂危,母親慕伶被迫扛起家庭重擔,兒子一鳴深陷青春期的沼澤,渴望逃離。

《小偉》向死而生,溫柔離別

影片從一家三口的角度看待死亡的迫近,展現每個家庭成員在抗癌過程中所能做出的一切,也以此見微知著,描繪出了普通中國人珍重家庭,向死而生的精神狀態。

《小偉》向死而生,溫柔離別

影片之初,種種含蓄真實的細節展現出影片視聽成熟而獨特的一面。前半段大多是手持攝影,用形式上的不穩定映照著角色的焦灼,昭示著其對紀實性地貫徹。攝影機時而在做抽離般地遊弋,時而又變為凝滯。

開篇與結尾的陽臺和客廳長鏡頭遊蕩,帶領觀眾進入一段即將結束的生命旅程。

攝影機在與畫面中緩慢而行,完成對生活的深情注視,使畫面充滿隱秘的流動性。

《小偉》向死而生,溫柔離別

媽媽慕伶在人生最艱難的時刻,她選擇了發出求助的呼號,在《小偉》中看到了一種有別於以往的疼痛觀——當你無法忍受時,示弱求救都是可以的。寫身心疲憊,只用一個鏡頭,慕伶在地鐵上坐著睡著,包從鬆開的手指間滑落,一鳴立馬接住沒讓包落地。中年人的不易和病患家屬的艱難躍然而出。

《小偉》向死而生,溫柔離別

兒子一鳴正逢高考,擁有一個非常正當的逃離藉口:去加州大學留學。叛逆期的一鳴急於逃離,又害怕直面父親的死亡。除了家庭,一鳴還有校園生活,氣氛不錯但都沒有交代得很清晰,翻牆導致保安受傷簡單帶過,一鳴與漂亮女同學的關係也沒頭沒尾,倒也符合青春期中學生之間的曖昧情愫。

《小偉》向死而生,溫柔離別

數學課上講阿基里斯追龜寓言,“在時間中獲得永恆”,當這些的字眼在耳邊響起時,精神上劇痛驟然轉化為身體的紊亂:一鳴嘔吐了出來。於是從此刻開始,

影片紀實性重壓下一切原本穩定不動的要素開始無限的動盪

《小偉》向死而生,溫柔離別

影片在對生命的主題直言不諱的探討中,另一種風格不慌不忙地顯露,

即一種超現實的風格在影片紀實性的表面之下冉冉升起

。逼仄的城市環境下,一鳴找鞋突然闖入滿目無垠的野綠之中,濃廕庇日,充滿生命百折不撓的熱烈與蓬勃。

《小偉》向死而生,溫柔離別

爸爸偉明在生命的最後帶著妻兒回了老家。登上荒蕪的小島,濃霧中堆積的廢船,給亡父掃墓的崎嶇山路,

時間不再是線性的,空間開始完全成為超現實主義風格的容器

童年時光忽而閃現,偉明看見比現在的自己還要年輕的父親,向他招手:“小偉,快點跟上”。父親年輕時離開了這個小島,父子倆的逃離形成了一定程度的對照。一鳴推門而入眼前是年輕時的奶奶,這裡的一鳴,就是年輕時父親的化身,父子在此時實現了融合。

夢境與現實,過去與當下,奇妙地交錯並行

《小偉》向死而生,溫柔離別

影片前後兩種風格尖銳地彼此突兀又符合情理。影片紀實性的一面是種重量,超現實的一面則為輕逸,

在拉扯之間構成影片獨特的張力,實際上完成了一種更為真摯的悼亡,使影片具有一種獨特而深沉的力量

《小偉》是第七屆重慶青年電影展“最佳導演獎”的獲獎影片,導演黃梓曾映後分享:“我在這部電影裡想要表達的初衷,便是關於親情與家庭的連線部分,裡面有我自己的生活經歷和對生活的觀察。”這部電影剋制又充滿了情感張力,片中親人之間的愛與糾纏,個體對生死的把控,一直都在帶給我們深切的思考:

到了最後一程,怎樣溫柔的相伴、告別、放手

《小偉》向死而生,溫柔離別

在稀缺死亡教育的中國,能看到《小偉》這樣的作品上映是十分令人欣喜的。作為一部導演處女作,《小偉》故事工整,立住了關鍵人物,意象豐沛,比如丟失的鞋子和走失的老人,模糊但不晦澀。

如何面對死亡和親人的逝去,如何寬諒命運重拾信心,這些關於生死的命題,成為如今藝術創作的重要源泉。向死而生,是人類最大的勇敢與浪漫,導演黃梓勇於以自身內心隱秘的創傷與痛苦來完成創作,這部作品值得觀眾走進電影院體會導演最真實的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