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之味
◎魯從娟
秋風至，天氣涼，秋天邁著不緊不慢的腳步如期而至！這煙臺人啊，似乎早已按耐不住了，不約而同地忙活起來，醃鹹菜、曬魚乾、灌香腸、做葡萄酒等等，忙得不亦樂乎！
大姨大叔們，三五成群，拉著小車，一大早地來到小市。小市上，各種蔬菜品種齊全、花樣繁多。芹菜、胡蘿蔔、眉豆、小青椒、小黃瓜妞兒，都是醃鹹菜的好原料。這些蔬菜大多都是本地老農自家地裡產的，新鮮著呢。採購啊！討價還價，爭講分釐，饒有趣味，熱鬧非凡。一番忙活之後，小車筐裡慢慢就豐富了起來。別忘了再打幾斤魚湯，魚湯醃鹹菜味道獨特，特別是醃眉豆，鮮鹹可口，食後齒頰留香，滋味令人難忘，這可是煙臺傳統經典風味哦，上了歲數的老煙臺人都好這一口。再捎回幾捆雪裡蕻，醃上一罈，隔三差五來上一道”肉沫雪裡蕻”或“雪裡蕻燉豆腐”，算是調劑餐桌，吃個稀罕。
最招人喜愛的是那一堆堆小巧玲瓏的小白蘿蔔，大叔大姨們你來10斤、他來20斤，賽著伴兒地爭相購買。曬蘿蔔乾的話就多買幾斤，數量不受限制，多少皆宜。只是做辣花蘿蔔就需湊個整數，因為那配方是以十斤蘿蔔為單位的。你看啊，那位大姨買了幾十斤呢，她樂呵呵的說，閨女、兒子和小孫子都愛吃這一口，只怕做這些還不夠吃呢。做辣花蘿蔔可是個細緻活兒，小蘿蔔買回家後洗淨晾乾，除去頭尾，白白淨淨的漂亮極了。把小蘿蔔一根根仔細切成拉花狀，參照淘來的配方，精心醃製後入壇，一個星期就可以食用了。這普通的小蘿蔔經過加工醃製後，風姿卓越，變成餐桌上一道亮麗的風景。熬上一鍋粥，一碟辣花羅卜端上桌，白白的蘿蔔花，紅紅的辣椒片，交相輝映，看起來賞心悅目，吃起來爽脆可口。煙臺人已經習慣了餐桌上有點鹹菜做就頭，即使面對滿桌的雞鴨魚肉、山海珍味，可似乎還是意猶未盡，總忘不了那一款款的精緻爽口的小鹹菜，缺少了它，就似乎覺得餐桌上少了點什麼，吃什麼也索然無味，不夠酣暢淋漓。
那一堆堆“刺頭八角”的辣菜疙瘩也頗受歡迎，這種疙瘩質地堅硬，辣氣十足，是做憋辣菜的首選原料。站在老農的菜攤前，只需看一眼，就會讓人想起那憋辣菜的味道，讓人忍不住捎上幾個回家。 製作憋辣菜得耐心，把辣菜疙瘩用小刷子仔細的洗刷乾淨，刷不著的地方需用小刀剜刻。清洗乾淨之後，這灰頭土臉的辣菜疙瘩便如同灰姑娘一樣華麗轉身，變得青翠碧綠，鮮亮可人。用極細的礤子把辣菜疙瘩礤成細絲，倒入適量的醋和白糖，然後開始搓揉，直到揉出泡沫，這時的辣菜已是辣氣十足，直衝眼睛，嗆得人眼淚直流。加上一些事前煮好涼透的花生豆或綠茶豆，幾顆大棗，還有少許花椒粒，一起拌勻後就可以裝瓶了。吃飯時，端上一碟憋辣菜，是下飯的好佐料。細細的辣菜絲中，點綴著粉白的花生豆，紅盈盈的大棗，還有星星點點的花椒粒。吃憋辣菜，要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慢慢品味這種辛辣的過程和滋味。煙臺人喜歡吃辣菜，要的就是這種奇妙的感覺，越辣越吃，越吃越上癮。特別是感冒之時，吃上幾口憋辣菜，任憑那股濃烈辣味在口裡橫衝直撞，鑽到鼻子裡，那叫一個爽，鼻子也隨之透氣了許多，感覺很是舒爽。
深秋季節，沒有了蒼蠅蚊蟲，秋風又強勁，正是曬魚乾的好季節。魚市裡的人真是不少，人頭攢動，熙熙攘攘。魚販們扯著洪亮嗓門張羅著生意。經過幾個月的休漁期，秋季開海了，魚的種類繁多，琳琅滿目，鮁魚、鮐魚、刀魚、小偏口、小黃花、老闆魚————直看得人眼花繚亂，六神無主，不知該選哪種魚來醃製魚乾。索性每樣都來上幾條，每種魚有著它與眾不同的美味。那一堆堆的小雜毛魚也頗受人們歡迎，圍著不少人購買，各種小魚混淆在一起，有小梭魚、小辮子魚、小毛扣等，還有一些小魚叫不上名字。魚買回家後，用鹽輕輕滷過，就可以晾曬了。鮐魚曬幾天就泛出魚油，鮁魚焦黃焦黃的發出誘人的魚香。小黃花因體小可是最容易晾曬的————這些魚乾曬幾天後需用海水“透‘一下，這樣曬出的魚乾鹹淡適中，味道獨特。總是在冬日的某個傍晚，一籌莫展不知晚餐該吃什麼才好，忽然心血來潮就想起了這些魚乾，拿出幾條，剁塊裝盤，上面撒上點蔥薑末，滴幾滴香油，坐於鍋底，上面篦簾上蒸著玉米片片。不一會兒，濃濃的香味便氤氳散開，染得滿屋濃香。魚乾的濃香與片片的清香相偎相依，極其和諧，堪稱天造地設的絕配，聞著這味兒就能勾起食慾。遠離家鄉的遊子，無論身處天涯海角，最懷念的就是這個味兒。
那是誰家如此心急？早早灌了香腸，滴里嘟嚕的掛滿了陽臺，勾起了人們沉睡心底的饞蟲。“趕明兒我們也該灌香腸了”，行人們翹首仰望，自然自語道。分明感覺自己的腳步總是比別人慢了幾拍。
葡萄酒已經入壇有些日子了，正發酵著，大壇小罐沿牆根一字兒擺開，白色塑膠封口，扎著紅繩，煞是好看。每天摸摸這壇，撫撫那罐，酒香漸濃，一種成就感便油然而生，心裡滋生著熱烈的期盼。待發酵期滿，過濾成酒後，一瓶瓶的葡萄酒微微泛紅，晶瑩剔透。每晚喝上那麼一小杯，甜而不膩，醇而不烈。微醺薄醉中，恣意得很，舌尖上的享受啊！這自制的葡萄酒可是純天然綠色飲品，常喝點葡萄酒即能軟化血管，還美容養顏呢。裝上幾瓶，分別送給親朋好友品嚐，博得一片彩聲。
立冬過後，寒意漸濃，冷空氣頻繁來襲。於是，人們加緊了腳步，買回幾顆大白菜，一捆大蔥，晾曬著。雖然菜市場上一年到頭皆有出售，但人們已經習慣了儲備，似乎這樣，心裡才會踏實。
走在煙臺大街小巷，不經意的就會看見一小堆堆的地瓜和芋頭、一顆顆大白菜、一簇簇大蔥，晾曬在小院裡、牆根下，臺階上，或席地而躺，或倚牆而立，都在貪婪地接受初冬暖陽最後的洗禮。家家戶戶的陽臺上也不甘寂寞，星羅棋佈掛著不同造型的魚乾。這樓下的曬衣繩也被誰家派上用場，掛滿了蘿蔔乾。是誰如此耐心手巧，把小蘿蔔雕琢的如此精緻，如一朵朵綻放初開的菊花，一串串、一行行，整整齊齊————-濃濃的民俗風情交織成一幅幅多姿多彩的畫卷，浸染著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角角落落。人們忙併快樂著，興趣盎然地奔忙在這些日常瑣碎中，享受生活樂趣。誰說浪漫的生活僅限於遊山玩水？這些家常小事不是一樣能把生活點亮嗎？
【作者簡介】
魯從娟，煙臺市人，煙臺散文學會會員，業餘寫作愛好者。曾在《煙臺晚報》、《齊魯晚報》、《今晨六點》、《芝罘文藝》等報刊發表散文、隨筆二百餘篇。《煙臺散文》微刊副主編。最大的愛好是做美食，喜歡下廚的感覺，用本來寫字的手，對付那些腥羶的雞鴨魚肉，用欣賞唐詩宋詞的大腦，對各種食材進行排列組合、營養搭配。喜歡聽鍋碗瓢盆奏響的動人交響曲，陶醉於各種食材調料碰撞出來的美妙味道。不抱怨家務的瑣碎、生活的無聊。過日子，過的是情趣，生活的好滋味靠自己調出來。把柴米油鹽的日子安排妥當，把做飯洗衣的時間計劃出來，於繁雜中留點空間，看花開、聽鳥鳴，安靜讀一本書，安心寫一點文字，菜香裡也有書香，讓生活與夢想並蒂花開。
壹點號煙臺散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