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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進酒Bar】封侯詩人高適:曾經些許不適 終究又高又適

文/九公子的浪

偉大的盛唐,高手如雲。

每一個絕頂高手,都有與眾不同的氣質和調性。他們或冷、或熱、或近、或遠。

看!那個一襲白衣走路帶風的大哥是李白,他仗劍天涯,一邊雲遊,一邊修仙,寫詩之前向來不鋪墊,直接胸口一熱就來了: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而站在他身旁的杜甫,是社會紀實類紀錄片的總導演,他始終在記錄,記錄爆發的戰亂,記錄人民流離失所:

“野哭千家聞戰伐,夷歌數處起漁樵。”

李白和杜甫還有一個好兄弟,這個兄弟和他們又迥然不同。他臉上一條刀疤,嘴裡叼著煙,走過來風塵僕僕,一身殺氣。他叫高適。

李白、高適、杜甫曾經一起同遊梁宋,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兄弟三人中,李白最年長,政治上卻最幼稚。高適,是三人中政治敏感度最高,仕途最為順利的一個。

【將進酒Bar】封侯詩人高適:曾經些許不適 終究又高又適

(來源:攝圖網)

在李白和杜甫眼裡,高適就是一條錦鯉,運氣好到氣人,沒走兩步左拾遺掉頭上,再走兩步節度使掉頭上。

李白和杜甫時常感嘆:

像這樣的好運氣,我們怎麼就遇不到?

他們不知道的是,看似順風順水的高適也有幾次不適的時候。

那一次,他掏不出酒錢

高適出身於渤海高氏,祖上也曾闊綽過。

但是高適出生以後,家族已經沒落,而他又“不事生產”……看到這個詞是不是很熟悉,那些雄才大略的英雄,都有這個特點。

高適不喜歡蠅營狗苟地做事,一門心思只想做大事,但科舉屢試不第,到四十歲仍然沒個著落,是標準的“四零五零人員”。

這一年,高適44歲。在那個平均壽命只有五十多歲的唐朝,他也到了該頤養天年的年紀。

【將進酒Bar】封侯詩人高適:曾經些許不適 終究又高又適

(來源:攝圖網)

可是高適不甘心,許多同時代的詩人都已經揚名立萬,在官場縱橫四海。而自己,一個44歲的無業遊民,偏安商丘一隅,只能在微博熱搜上看到老朋友。

在他的微博關注裡,大V王維時不時刷個屏,給名聲臭大街的宰相李林甫寫寫馬屁詩;當年那個叫王昌齡的同學,因為被盛讚“超群絕倫”而被送上熱搜;一起同遊梁宋的李白,因詩文篇篇“10萬+”而名聲大噪,想去點個贊都不太好意思。

再看看自己,要跟自己最好的朋友董大分別的時候,連買瓶酒的錢都掏不出來:

丈夫貧賤應未足,今日相逢無酒錢。

男人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此,一個絕頂的偉大詩人,淪落成這樣還不夠慘嗎?還要多慘才算慘呢?

高適正為掏不出酒錢苦惱之時,李白又刷屏了,他說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

“額……”

那一次,他贏不了Battle

生在李白、杜甫、王維都在的時代,詩人間的內卷是很嚴重的,詩壇已經殺成了一片紅海。

老一輩天王陳子昂、宋之問等剛剛作古,新一代的大V張九齡、賀知章又都崛起了。

“老高啊,現在寫詩競爭這麼激烈,要不你把目標稍微降低一點?做個18線詩人吧?”

高適端起一碗重碧酒,一飲而盡。

“紅海又怎麼樣!我要另闢蹊徑,專攻李白、杜甫都搞不了的邊塞詩。”

高適還是太單純,當時邊塞詩的四大天王已經出道了兩個:王昌齡、王之渙,個個稱霸一方。

內卷的詩人們個個好戰,動不動就PK、約架,搞幾場battle。宋之問和沈佺期有過“綵樓之戰”;杜甫和岑參有過“大雁塔之戰”;高適也和王之渙、王昌齡有過“旗亭之戰”,然而那次交手,高適輸了。

這一天,下著大雪。

王昌齡、王之渙、高適三個邊塞猛人相約於酒樓飲酒。

推杯換盞間,來了四名美麗的梨園女子奏樂唱曲,唱的是當時最流行的詩。

【將進酒Bar】封侯詩人高適:曾經些許不適 終究又高又適

(來源:攝圖網)

絕句猛人王昌齡主動挑起了PK,“我們三個寫邊塞詩都很猛,但不知道咱仨誰最猛?現在,我們不暴露身份,聽聽這些歌女們的歌唱,看看誰的詩被採入歌詞最多,就可以知道我們中誰是最厲害的啦!”

王之渙和高適都很有信心,都覺得自己會是勝出的那一個。於是,一段千古佳話就此開場。

一個歌女首先唱:

“寒雨連江夜入吳,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王昌齡微笑起來,在酒樓的牆上劃了一道。

又一個歌女唱道:

“開篋淚沾臆,見君前日書。夜臺今寂寞,猶是子云居。”

高適笑了笑,也在牆上劃了一道。

輪到第三個歌女唱了,誰知又唱了王昌齡的一首詩,

“奉帚平明金殿開,且將團扇半徘徊。玉顏不及寒鴉色,猶帶昭陽日影來”

。於是,王昌齡又得意地在壁上一劃:“我的一首樂府。”

久負盛名的王之渙只是淺笑著,雖然落後,但並不慌張,反而打趣地指著最後一位梳雙丫髻最俊俏的歌女說:“這位才是壓軸的歌女,假如她不唱我的詩,我就終生不再跟你們battle了。”

果然,這位歌女以高亢悲涼的歌聲唱道: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這位歌女唱罷《涼州詞》,又唱了王之渙的其他兩首詩。

高適和王昌齡大腿都拍腫了,徹底服了氣,看向王之渙:“你是我哥,成不?”

那一次,他救不出兄弟

都知道高適與李白、杜甫有過一次同遊梁宋的曠世情誼。李白出錢,高適是嚮導,杜甫是捧哏。

如果沒有後來發生的事,這該是一段多麼完美的友誼。可惜,那是中年人最後的狂歡。

755年,安史之亂爆發,三個詩人朋友被戰爭和時局的巨浪拋到四面八方:高適投奔了老皇帝玄宗,杜甫投奔了新皇帝肅宗,李白投奔了永王李璘。

那一天,士兵向高適通報,他們抓住叛軍李白的時候,高適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誰也沒有料到,分別12年後,再相會居然是如此情形。

在潰敗的永王隊伍裡,李白顯得非常刺眼,昔日的大文豪一朝變為等著殺頭的階下囚。

監獄中的李白心如死灰,偶然之間,獄卒在閒聊的時候說:“新來的淮南節度使臉上一條刀疤,渾身殺氣,好像叫高適。”

李白頓時精神煥發。

他趕緊寫了一首詩,請人轉交高適:

高公鎮淮海,談笑卻妖氛。

採爾幕中畫,戡難光殊勳。

我無燕霜感,玉石俱燒焚。

但灑一行淚,臨岐竟何雲。

在這首詩裡,李白豁出去了。他先是大大讚賞高適的功德,把他誇成漫威電影裡一個定國安邦的超級英雄;接著開始賣慘,字裡行間都在含蓄地說:拉兄弟一把!

李白等了一天又一天,監獄的牆上刻滿正字,也沒有等到高適伸出溫暖的大手。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為此,高適一直揹負“不講義氣”的罵名。

猛一想,不可思議。

再一想,有什麼不可思議!

以現在的眼光來看,李白這個時候的身份是叛軍,政治操守出現了問題。高適不能因為他詩好,是故人,而喪失自己的政治立場。就像現在的劣跡藝人,成就再高,也要和他劃清界限。

一邊是友誼,一邊是政治立場,孰輕孰重,善於審時度勢的高適自然明白。

所以,從理性的角度上來說,高適對李白的冷漠,從古至今都在情理之中。

這樣冷靜務實的性格,成就了高適看似詭異的“火箭式提升”。

安史之亂後,51歲的高適每一步都能踩中鼓點,如有神助,由八品右拾遺升到從六品侍御史、正五品諫議大夫、從三品御史大夫、廣陵大都督府長史、淮南節度使。

他雖大器晚成,卻是全唐唯一一位封侯的詩人,《舊唐書》有云,“而有唐以來,詩人之達者,唯適而已。”

生命的最後幾年,高適是在四川度過的。

這年他59歲,身體很差,頭髮已經全白。

半生知交都已零落,世上的朋友已經不多。王之渙、王昌齡早就走了;王維三年前也走了,和他差不多時間故去的還有老友李白……不知道臨死前他是不是依然怨恨自己沒有伸手相助。

每每想到李白,自己就千頭萬緒湧上心頭。

他把對李白的愧疚之情全部彌補在了杜甫身上。在入職四川后,他讓杜甫跟隨入蜀避亂。在高適的接濟下,詩人杜甫在亂世中終於有了5年喘息的安穩時光。

在四川的那幾年,成為高適和杜甫生命中最後的快樂時光,不僅有摯友相陪,還有美酒相伴。

【將進酒Bar】封侯詩人高適:曾經些許不適 終究又高又適

(來源:攝圖網)

高適與杜甫每每相見,都要同飲蜀地佳釀“重碧酒”。一方水土出一方好酒,此酒由多種糧食釀造,回味悠長,綿長回甘,其他地方皆不得。這款酒也是高適與杜甫最愛,每每共飲,必盡興而歸。

千年時光流轉,高適的詩歌與蜀地的美酒煥發著歷久彌新的魅力。高適的詩歌成為邊塞詩派發展程序中的重要里程碑,高適也成為“邊塞四詩人”之一;而蜀地的重碧酒則在1909年因“集五糧之精華而成玉液”得名五糧液,濃香四溢,聲名遠揚。

執筆:陶野

統籌:李耀威 閆梅

編輯:謝玥

監製: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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