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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謂民族?以前未曾細想(下)

明末清初,耶穌會傳教士衛匡國(Martino Martini)以親身見聞的明、清戰事,寫了一本關於滿清征服中國的書,名字叫《韃靼戰紀》。衛匡國把滿清歸於韃靼,並把長城以外的所有遊牧民族都稱為韃靼。衛匡國是義大利人,受羅馬教廷的派遣到中國傳教,他不瞭解中國北方遊牧民族的歷史,當然也分不清滿族與韃靼。

何謂民族?以前未曾細想(下)

不過,衛匡國把滿族歸於韃靼,說明西方曾大量接觸過韃靼人。今天,俄羅斯有個韃靼斯坦共和國,位於東歐平原東部、伏爾加河中游流域,講突厥語。

韃靼就是塔塔爾,只是漢語記音的異寫而已。俄羅斯在歷史上是由蒙古帝國的欽察汗國而來,這說明韃靼跟蒙古、突厥、欽察都有關係,最終留在韃靼斯坦那個地方的人無疑是蒙古與突厥、高加索人種的混血。但是,韃靼(或塔塔爾)的民族成分非常複雜,還得從拓跋鮮卑說起。

蒙古高原上,繼匈奴之後,拓跋鮮卑興起。後來,拓跋鮮卑南下中原,建立了北魏,並實行漢化國策,由此,拓跋鮮卑在蒙古高原的勢力削弱。柔然人乘機崛起,建立了強大的汗國,統御蒙古高原上的柔然人、鮮卑人、敕勒(鐵勒)、契骨、突厥人。再後來,柔然汗國的草原霸權被突厥終結,柔然部眾輾轉西遷,留在蒙古高原的柔然人與突厥融合,形成了塔塔爾人。柔然汗族本是拓跋鮮卑的後裔,蒙古人種。至此,自匈奴、鮮卑、柔然以來,蒙古人種在蒙古高原上的霸主地位被表現為高加索人種主徵的突厥混血人種取代。

當時,歐亞大陸上有四大帝國並立,從東往西依次是:隋朝、突厥、波斯薩珊王朝、東羅馬帝國(拜占庭帝國)。在西方,突厥汗國聯合東羅馬帝國共同對抗波斯薩珊;在東方,突厥為隋朝的勁敵。後來,突厥汗國分裂成為東突厥汗國和西突厥汗國。東突厥以東是居於呼倫貝爾大草原的室韋,室韋以東是居於大興安嶺的靺鞨。在唐朝的持續打擊下,東、西突厥先後滅亡。再後來,南遷的東突厥北上覆國,建立後突厥汗國。後突厥又在唐朝與回鶻的聯合攻擊下滅亡,草原霸權再次回到以回鶻人為代表的蒙古人種手中。

公元840年,黠戛斯人(鬲昆、堅昆、結骨、契骨、紇骨、乞兒乞思、吉利吉思、吉爾吉斯)南下打敗回鶻汗國,回鶻頃刻間土崩瓦解,被迫西遷,蒙古高原出現權力真空。居住於蒙古高原東端、大興安嶺西側的室韋、契丹趁機西進。契丹同時南下中原,建立大遼。

《遼史·志·卷六·兵衛志·屬國軍》記載,蒙古高原上的阻卜與“黑車子室韋、烏古、黃室韋、小黃室韋,大黃室韋、敵烈、粘八葛、梅里急、斡朗改”都是契丹的屬國。阻卜是契丹對蒙古高原各部的通稱。梅里急當時遊牧在貝爾加湖東南、今蒙古國北部色楞格河流域。

成吉思汗興起前,蒙古高原上分佈著林林總總的部落,較大的有:扎只剌(札答蘭)部,弘吉剌(廣吉刺)部,泰赤烏部,塔塔兒部,乞顏部,克烈部,汪古部,蔑兒乞(蔑兒乞惕、蔑裡乞、木乞裡)部,斡亦剌部,八剌忽部(撥也稽、撥野古、巴爾虎),豁裡、禿麻部,吉利吉思(黠戛斯)部,粘拔恩(乃蠻)部。

扎只剌(札答蘭),弘吉剌(廣吉刺),泰赤烏,乞顏,蔑兒乞,斡亦剌,八剌忽(撥也稽、撥野古、巴爾虎),豁裡、禿麻部,是蒙古人的部落,其中豁裡、禿麻是蒙古高原北部、西伯利亞的林中百姓。塔塔兒,克烈,汪古,吉利吉思(黠戛斯),粘拔恩(乃蠻)是突厥人的部落。

在蒙古高原上,整體上呈現越往東、越蒙古化,越往西,越突厥化的趨勢。

何謂民族?以前未曾細想(下)

《蒙古秘史》中記載,塔塔爾部和篾裡乞部是成吉思汗乞顏部的世仇。篾裡乞就是梅里急,它們的發音對應拜占庭史書上記錄的一個東方部落Murki。k在很多語言裡與kh的發音是互通的,很多時候h不發音,比如Thailand這個詞h就不發音。因此Murki通Murkhi,而Murkhi就是靺鞨、漠河。這樣看來,蔑裡乞的發音就是靺鞨,蔑裡乞部落裡一定融合了靺鞨的成分。

同樣在《蒙古秘史》裡記載,成吉思汗的十一世祖朵奔篾兒幹曾用一條鹿腿換了一個叫“馬阿里黑巴牙兀惕”的僕人。朵奔篾兒乾死後,他寡居的妻子阿蘭豁阿又生了三個兒子。於是兩大大兒子在背後議論說:“這三個兒子就是馬阿里黑巴牙兀惕的兒子吧?”這三個兒子中的最小的叫孛端察兒,是成吉思汗的十世祖。“馬阿里黑”的發音就是“靺鞨”、“篾裡乞”,“巴牙兀惕”的發音就是“伯嶽吾”、“巴顏”,所以馬阿里黑巴牙兀惕就是一個流浪在呼倫貝爾草原的靺鞨、蒙古伯嶽吾部混血兒,而篾裡乞部曾經遊牧在黠戛斯之地,必定在那裡融合了印歐血緣。

因此,成吉思汗的身上流著鮮卑人、柔然人、塔塔爾人、蒙古人、靺鞨人、黠戛斯人的血。後來,蒙古帝國西征,留在中亞、東歐、西亞的蒙古人又融合了突厥、欽察、波斯、阿拉伯等民族的血緣。

在歐亞大陸,在漫長的歲月中,不同的時期,不同民族,曾經持續不斷地從東向西遷徙,一路融合混血,蒙古人種的語言和血緣隨之不斷擴張,直至哥薩克人的出現。一個民族,總是在與其他部族的不斷衝突、融合、混血中發展和壯大的,這是這個地球上的常態。在華夏民族偉大復興的當下,我不禁撫卷長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