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王朝（25-220年）進入到中後期，被一個名叫梁冀的人攪得烏煙瘴氣，呈現出明顯的頹勢。

□外戚掌權，皇帝一時成了走馬燈

144年，漢順帝劉保去世，扔下了一個爛攤子。他是依靠宦官上臺的，在位期間出現了宦官專權的問題。後來，他的皇后梁妠的父親梁商及其子梁冀，又先後專擅朝政，時間長達數十年之久。

後繼之君漢衝帝，是漢順帝上一年才出生的兒子劉炳。太后梁妠將大司農李固升任太尉，與其兄長梁冀共掌朝政。

又過一年，漢衝帝也死去了。梁太后兄妹選定漢章帝劉炟的玄孫劉纘（138-146）繼位，是為漢質帝。質帝雖然也是個小孩子，但天分很不錯，小小年紀便看出了輔政大臣梁冀的不正常，稱他是“跋扈將軍”。也就是這一句話，給他帶來了滅頂之災，梁冀唆使親信對他下了毒手。有關漢質帝之死，史書作有明確記載：那天，漢質帝吃的是煮餅，吃完便感覺不對頭，趕緊讓人去把輔政大臣李固召來。當李固趕到時，質帝尚能開口說話，訴說自己吃過煮餅就感覺腹中發脹，要是喝點水或許還能活命。在場的梁冀卻阻止道：“估計要嘔吐，此時不能飲水。” 漢質帝很快就死了，李固先是伏屍大哭，接著盤問御醫，這引起了梁冀的極大恐慌。需要說明的是，立漢質帝原本是梁冀的主意，李固則主張立漢章帝另一個玄孫清河王劉蒜，被梁家兄妹否決。由此可見梁冀這個人的歹毒。

漢質帝雖然只活了八歲，卻留下了“跋扈將軍“這一名句

□做賊心虛，梁冀要置李固於死地

到了再立新君時，李固舊話重提，再次提請立清河王劉蒜。梁冀堅決不同意，提出應當立漢章帝的曾孫蠡吾侯劉志。在他的嚇阻之下，原來附議立清河王劉蒜的大臣都改了口，唯獨李固和大鴻臚杜喬仍然堅持自己的意見。他們的理由是，清河王劉蒜“明德著聞，又屬最尊親”。

其實，梁冀也有自己的理由，只是說不口：此時的蠡吾侯劉志，正在謀求迎娶他的另一個妹子。劉志如願以償登上了皇位，是為漢桓帝。按照事先達成的默契，他娶了梁冀的妹子。

經歷漢質帝之死，梁冀對李固已經有了極深的戒備，執意要將李固罷免。梁太后只得依從，由杜喬接任太尉。杜喬也是一個正派大臣，只做了不到四個月的太尉，就因跟梁冀格格不入，也被免職。

一年後，有人圖謀立劉蒜為天子，梁冀逮住這一機會，將李固下獄，同時向居家的杜喬發出死亡威脅：“你早點自己了結，如此妻兒可得保全！”

梁冀（影視形象）

□為了先生，學生們豁出去了

李固下獄後，他的學生渤海人王調先給自己戴上刑具，然後前去上書，為老師伸冤。緊接著，河內人趙承等數十人，也腰繫“鈇鑕”前來聲援。鈇鑕，也作“鈇質”，是腰斬死囚時墊在下面的砧板。

梁太后得知外面的動靜，下令將李固赦免釋放。李固出獄的那天，出現了令人震撼的場面，洛陽城中響起了一片“萬歲”的歡呼聲。梁冀所想正好跟民意相反，目睹這一場面，他進一步認識到留著李固對自己極其不利，於是逼迫妹妹同意將李固處死。這一年李固五十四歲。與此同時，杜喬也被下獄，很快死於獄中。

令人髮指的是，李、杜二人死後，梁冀還將他們暴屍城北，不準收屍。申明膽敢接近的，必將問罪。

汝南人郭亮也是李固的學生，他左手提章鉞，右手持鈇鑕，詣闕上書，乞求為先生收屍，未獲批准。於是他置禁令於不顧，來到拋屍處哀哭。南陽人董班也來了，並且守在屍體旁邊不肯離開。此事又驚動了梁太后，她下令允許收殮，對郭、董二人不予追究。

李固雕像

□義薄雲天，王成隱姓埋名護師子

天佑忠良。李固在遭罷免後，已意識到難逃此劫，便讓三個兒子離開洛陽迴歸故里。這一年他的小兒子李燮才十三歲。他還有一個女兒，名叫李文姬，賢惠聰明，已經出嫁。李文姬預測他們一家人都將遭受厄難，便跟返鄉的兩個兄長商議，務必要將小弟首先保護起來。

危難之際，李文姬想起了一個人。此人名叫王成，也是她父親的學生。她找到王成，對他說：“我知道您有古人的氣節，把小弟託付給您，李家能不能留下後代，就仰仗您了！”

王成沒有絲毫的猶豫，接受了這個重託。他立即帶著李燮潛逃至徐州一帶。安頓下來後，他讓李燮易姓變名，去給酒家當僕人，他自己則沿街卜卦。兩個人表面上裝作不認識，暗中往來。

李文姬那邊，她對外謊稱弟弟李燮已經回京城去了，大家都信以為真。不出她的意料，兩個兄長都被抓起來，在獄中迫害致死。

李燮自小受到良好家教家學的薰陶，酒家很快就察覺這個少年不像個普通人，將來一定會有出息，便把女兒嫁給了他，讓他安心讀書。

漢中城固縣橘園（內有李固墓）

□重見天日，李燮頗具乃父遺風

李燮的亡命生活持續了十幾年。後來漢桓帝聯合宦官逼殺梁冀，他才返回故鄉。姐弟相見，抱頭痛哭。王成死去後，李燮以禮將他安葬，並且每年四節都要在自己家中設上賓之位祭奠他。

李燮後來做過安平相、河南尹。最後，記述一件他在河南尹任上發生的一件事，作為本文的結尾。

同時期有個叫甄邵的人，由於攀緣上樑冀，當上了鄴令。他的一個同學因為得罪了梁冀，逃亡到他這裡躲避。他表面上假裝接納，暗中卻向梁冀告密。這個同學因此被梁冀抓去殺害。後來他升遷為郡太守，可是他的母親偏偏在這個時候去世。按照慣例，他必須在家守孝，太守當不成了。為達到升官的目的，他竟然先將母親的遺體埋在馬房裡，等到任命下來，再為母親發喪。甄邵在前往洛陽的路上遇見了時任河南尹李燮。李燮令軍士把他的車子推進水溝，將他痛打一頓，又在他的後背上面寫下“諂貴賣友，貪官埋母”八個大字，然後向朝廷舉報甄邵的劣行。此人因此被廢終身。

李固是漢中城固人，年輕時十分好學，為了尋師不遠千里，遍覽典籍，結交英賢，許多人慕名而來，拜他為師。他的正直和博學，得到學生們的推崇，師生之間結下了深情厚誼。他死後，由學生趙承牽頭，輯錄他的文章、言論和事蹟，編成《德行》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