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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在期待中款款而來

新年,在期待中款款而來

在老家山東濟寧,對於過年,有許多的諺語,其中最著名的莫過於這句了:

“三祭灶,四掃屋,五蒸饃饃,六殺豬,七、八呯、啪到年了。”

過了臘八,就是年。

孩子們的真正的歡樂時光,是從年二十三開始的。

三祭灶。一大早,父親就起床了,去嘉祥疃裡的集市上購買一種年畫,叫灶王爺,準備好晚上的祭祀用的水果和蠟燭,還有香臺等等用的東西。我和弟弟跟在父親的屁股後面,因為天冷,我們把手都秀在兩個袖筒之間,走起路來,一搖三晃,顯得有點搞笑。

通常,買啥東西,我和弟弟並不關心,因為那是大人的事情,我們只關心是不是臨走的時候,會不會給我們買個五分錢一個的包子。大多數情況,只有買完東西,父親的腰包裡面還有錢,對於這個小小的買包子的願望,父親都會滿足我們。遇到不巧了,所有的錢都花完了,父親總會露出歉意的表情。儘管不情願,也是事出無奈吧。

到了晚上,母親早早的就把廚房裡的牆,用掃把清理乾淨,用自己熬製的漿糊,貼上灶王爺的年畫,然後點上蠟燭,供上香臺,吩咐我和弟弟放火鞭。

隨著噼裡啪啦的火炮聲,我們孩子們的心中更加的對新年充滿了期待。

四掃屋。是臘月二十四,清理房間的意思。姐姐自告奮勇,把掃把綁在了竹杆上,這樣以來有了高度,才能清理牆角的屋衣,多數的時候姐姐幫著家裡打掃衛生,我和弟弟在一邊觀賞,等到年齡大了一點,有了勞動的意識和想法,才逐漸的幫上了。

記得那個時候,家家都是土質的地面,所以不僅用不著拖把,而且沒有見過拖把,多數的情況,打掃完房間的地面灑上一層水,就算大功告成了。

掃去灰塵,掃去往日的不快,迎接嶄新的生活,或許也摻雜在這種掃屋的活動裡面吧。

五蒸饃饃。顧名思義,就是臘月二十五這一天,家家戶戶蒸饅頭,聽奶奶說,過了年 ,一個正月都不幹活,所以要多蒸一些饅頭,吃的時間越長,以後的日子越富裕。

最早起床的,還是母親,在我們姊妹三個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就聽見咣噹咣噹,面盆敲擊地面的聲音,不用說,那一定是母親在和發麵了。

除了平時吃的饅頭之外,母親還會精心調素餡,來包幾鍋豆沙餡的包子,包幾鍋豆腐和白菜的包子,這幾年家裡生活條件好了,又增加了肉餡的包子。

平日裡,哪見過這麼多的面和饅頭啊,一口就吃了三兩個包子以後,我和弟弟看著白白胖胖的發麵,總是忍不住捏上一把,一摸軟軟的,黏黏的,真舒服。這時候母親總會用擀麵杖輕輕地敲幾下桌子說,光讓小孩兒吃光,光讓小孩兒看,不讓小孩兒鼓搗面。

我和弟弟嚇得落荒而逃。

當蒸完最後一鍋饅頭的時候,父親滿大街找到我們時,家裡大大小小的簸箕和筐子,裡面都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包子和饅頭,玲琅滿目,香味呼之欲出。

六殺豬。到了臘月二十六,磨刀霍霍向豬羊。記憶當中,每到春天的時候,家裡都養一頭豬,把剩下的飯和菜都餵豬,偶爾會喂一些玉米麵什麼的。我和姐姐弟弟三個人在院子裡玩,喂的豬也在院子裡面晃悠。

俗話說,沒有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莫不是說的就是散養的豬吧?

二十六,豬哥哥們都倒了黴,閻王爺下旨:夥計,你的末日到了。隨著專業屠夫的手起刀落,一頭豬終於完成了它的使命,被人們端上了餐桌。

我有時候會思考,當人們慶祝某種活動或節日的時候,假如不以犧牲別的生命為代價該有多好啊!

或許,像比較幾千年的文化傳統,我是一廂情願吧。

七,八,呯啪到年了。到了年二十七,二十八火鞭成了重頭戲,我和小夥伴們會拿著自己家裡的火炮,拿到街上去比著放誰的響,誰就自豪,誰的萬一沒有炸開,就會引起一片又一片的嘲笑之聲。那個時候,我們不僅把火鞭插到雪堆裡,打的雪花亂竄,還把火邊放到破臉盆裡,嘭的一聲響,破臉盆飛出老高,留下童年的笑聲,一陣一陣的在歲月裡盪漾。

父親,母親忙活著準備一家人穿的新衣服。新年,新年,從頭到尾都要換新的,理理髮,寓意從頭開始做起。“看成敗人生豪邁,只不過是從頭再來,”歌聲悠揚,年味悠長。

大月有三十,小月只有二十九,這是一年中的最後一天,就是我們通常意義上的所謂的除夕了。我理解,應該是除去以前,除去往夕,辭舊迎新的意思吧。

這一天,是父親母親最為忙碌的一天,看看家裡還缺啥,看看有沒有買齊的年貨,盤點一下欠人家的錢,該買的買,該還的還,該收拾的收拾。

而這一天,正是我們小朋友最為開心的日子了,新衣服早就整整齊齊的放在枕頭邊上,甚至父親趕集剩下的一毛錢,我都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口袋裡呢。那裡是珍貴物質的財富,更是童年裡珍貴的精神食糧。

當吃完了除夕的水餃,一家人圍在電視機旁觀看央視春晚的時候,鄉村的天空裡已經鞭炮齊鳴,禮花四射了,映紅了整個天空。時不時的有幾個二踢腳響過,驚的家裡的大黑狗,趴在窩裡,失去了往日的威風,暗想,恁這是幹啥耶,大過年的。

在小夥伴們的笑聲之中,在大人們的忙碌交響樂中,在煙花爆竹的轟鳴之中,在電視機五光十色的播出聲中,新年正邁著她輕盈的腳步,矯健的舞姿,款款而來……

新年,在期待中款款而來

作者簡介:

閆茂坦,男,山東濟寧人,嘉祥縣作家協會會員。有作品發於《濟寧日報》,《北京晚報》等,有作品獲獎並被收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