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洪標|文
你嫉妒作家賈平凹嗎？我嫉妒！字醜畫更醜卻獲100萬元藝術獎！
一、從崇拜到嫉妒
作家賈平凹橫遭嫉妒歷來已久。
我也是這個嫉妒隊伍裡的一員。
從十八歲開始，我就是賈平凹的學生級的粉絲，他的每本書我都買，都看過，有的還看了不止一遍，就連他限量版文集也花重金買了一套，把他的文章和小說又全部看了一遍。
可以說，在我愛好文學的這條路上，他的地位就是我最崇拜的老師，沒有之一。
但是，自從我愛好書畫，學了書法，看到賈平凹賣字畫，我從賈平凹的學生級粉絲變成了賈平凹的書畫噴子，並生出了毫無緣由的嫉妒。
我對這種內心的變化進行了反思，如果說，我對賈平凹的嫉妒是始於愛好文學，那嫉妒也只是積極的、向上的，是從向他學寫散文寫小說出發的，嫉妒的目的是希望透過向他學習，有一天能達到他十分之一的水平，哪怕更少，只有一點皮毛，也會覺得我這一生沒辜負對文學的愛好。
但是，三四十年過去了，我發現自己的夢想離現實太遙遠，而且很殘酷。於是，賈平凹在我心裡的地位，不再是文學老師，而是成為了文學之神，供著他，也期待有一天能夠見面，能夠捧著他的著作請他籤個名。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對賈平凹的書畫，卻心生另一種嫉妒，沒有任何理由，也沒有任何原因，到現在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直到賈平凹獲得目前中國藝術界最高的藝術貢獻獎，獲得100萬獎金和一尊1公斤純金的獎盃，我突然醒悟，這些年對賈平凹的嫉妒是從何而來？
二、摁手印防“賊”
那時我剛學書法，看到他又笨重又毫無線條質感可言的毛筆字，我心生優越感，我比他寫得好多了，看他又笨又醜的毛筆字，當然心中竊喜。
但對他這樣的毛筆字，竟然會有人買，而且很暢銷，到了“洛陽紙貴”的地步，我心裡很不服。尤其到了明碼標價“4平尺10萬，題寫匾額一個字4萬”的時候，我更是憤憤不平。
我就寫文章噴他，從筆墨、用筆、筆法、字形、結構、篇章等各個方方面面，都噴了一遍。就一個意思，賈平凹的毛筆字一無是處，看哪個字都不順眼。
最後少不了對他一番冷嘲熱諷，說不好好在文壇上混，不好好寫小說，幹嘛竄到書壇裡來？
寫了幾個破字當寶貝，騙吃騙喝騙文學愛好者。再說了，真的要玩書法，要搶書法家的飯碗，那就拿出點本事來，先把字寫好，再惦記別人碗裡的？
我的觀點得到了很多網友的支援，看到大家都這麼認為，我也就更加自信了。
寫了一篇，又寫一篇，又得到更多支援，就這樣我不斷噴，噴得很解氣，也過足了嘴癮。但是沒想到，賈平凹的毛筆字賣得更火了，市面上到處是假冒賈平凹的書法，就像當年他的《廢都》一樣，書攤上到處是盜版書，半年之內，賈平凹到手裡的盜版《廢都》就有60多種，正版才200萬冊，當年的盜版就多達1000多萬冊。
看到一幅幅朋友託過來請他鑑別的假冒之作，賈平凹臉上笑眯眯的，心裡卻在滴血。不僅白花花的銀子到了別人的口袋，而且每幅假冒的書法都比他寫得要好。
賈平凹是很聰明，也很精明的人。他想了一個辦法，在書法的落款處，不再蓋姓名章，而改為直接摁手印。
別人摁手印，不是契約，就是口供，或者是確認法律文書。賈平凹摁手印卻是為了防“賊”。從古至今聞所未聞，簡直是千古絕招。
據說賈平凹的這一絕招，讓製作假冒的商販手忙腳亂，束手無措，假冒賈平凹書法的數量一度急劇下降。
一時賈平凹防“賊”絕招揚名圈內外。
三、被迫做了書畫家
最讓人氣不過的是，賈平凹見自己的毛筆字好賣，大有市場，又開闢了第二個來錢的市場——畫畫。
他的畫，不是傳統的文人畫，也不是現代畫，和他的字一樣醜，甚至更醜。但是，賣得還挺好的。
你說來氣不？你光生氣有什麼用，於是又寫文章噴。
而且發現網友就喜歡這樣的噴子文章，不噴天不噴地也不噴空氣，而是專門噴人，噴名人，更受人歡迎，更能成為爆文。
噴賈平凹的人越來越多，都形成了一種網路現象。
而賈平凹依然是賈平凹，就像當年他的長篇小說《廢都》被禁，各種批評聲音鋪天蓋地，別人都以為這下賈平凹肯定完了，不是被打趴在地，永遠起不來，就是自絕於文學，棄筆歸隱退出文壇。
沒想到，面對批判，賈平凹一聲不吭，不作任何迴應。《廢都》被禁直到二零零九年由作家出版社重新出版正式解禁，這十六年裡，他還是埋頭寫小說。先後出版了《白夜》《土門》《高老莊》《懷念狼》《病相報告》《秦腔》《高興》7部長篇小說，一部回憶錄《我是農民——在鄉下的五年記憶》，先後獲得法國費米娜文學獎、魯迅文學獎和第七屆茅盾文學獎。
從此，有人說賈平凹天生就是一塊石頭，一塊又硬又醜的石頭，坑坑窪窪的，有一股子蠻勁，無人能撼動他，更沒有人能打倒他。
賈平凹在文壇上，有過白天和黑夜，而他在書畫市場沒有黑夜，只有白天，而且是如日中天。
若想求他的字畫，必須按他的潤筆費先付款，不僅不能討價還價，而且還要預約。預約了也不一定能立馬拿到字畫，還要拿著銀行轉賬記錄去排隊。
如果想動歪點子，想白要，佔他便宜，門都沒有。他的字畫不僅明碼標價，而且還寫了一段告示，貼在書房最顯眼處：
“官也罷，民也罷，男也罷，女也罷，認錢不認官，看人不看性。一手交錢，一手拿貨，對誰都好，對你會更好。你不捨得錢，我捨不得墨，對誰也好，對我尤其好。生人熟人都是客，成交不成交請喝茶。”
很多網友覺得，賈平凹字畫不怎麼樣，這告示寫得倒有點意思，不愧是文人，明明可以拿諾貝爾文學獎，甚至在文學上有更大成就，為什麼要蹚書畫這灘渾水呢？
別人的惋惜只是惋惜，沒有人知道賈平凹心裡是怎麼想的。
他還和莫言一樣也辦書畫展。很多人就噴，這是明目張膽地借文學的名氣攬書畫之財。
還懟他，您一個著名作家為什麼要辦書畫展，為什麼要賣字畫？
他很直接地說賣字畫就是為補貼家用。更氣人的是，他說：“既然能以字易錢，我也是愛錢的，那我就做書法家呀！”
這話的意思是說，他做書法家是很不情願的，也是被迫的。這都是因為人家給錢求他寫字，寫多了，就走上書法家這條路了。
你看看，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又賣乖的主。
這對我們一開始學書法就想靠它來賣錢發財的這些人來說，這不僅是一種極大的諷刺，而且還是一種侮辱，最關鍵的是這讓我們寫了大半輩子書法也沒有人要的這些人怎麼活？
你說，這個賈平凹氣不氣人。
這樣的人不遭嫉妒，誰遭嫉妒？
四、獲100萬元藝術貢獻獎，你嫉妒嗎？
這次賈平凹又橫遭嫉妒，不是賈平凹又辦書畫展了，而是人家給他頒了一個獎，叫“第一坊金逸獎”，獎金100萬，外加一個金獎盃。
這個獎盃不僅含金量很高，是用1公斤純金打造的，而且藝術含量也很高，是由國際著名藝術家丁紹光親自設計、由老鳳祥兩位國家級工藝美術大師張京羊與張心一親自領銜精心製作而成。
也就是說，儘管它只是一個企業設立的藝術獎，但是從獎金數額和金獎盃的價值來看，它卻是目前國內獎金最高的一個藝術獎。
獲得這個獎的，除了賈平凹獲得“藝術貢獻獎”，還有原中央美術學院院長、20世紀油畫中國學派的重要開創者、著名油畫家靳尚誼獲得“金逸獎”，著名畫家羅中立、楊佴旻、餘友涵獲“提名獎”。
這樣的結果，社會反響很大。其中很多人是抱著嘲笑的態度的，說這又不是官方的獎，只是一家企業設立的獎而已。
其次，就把矛頭對準了賈平凹，認為他一個作家怎麼可以獲得這樣的藝術獎。甚至提出建議讓“靳教授該拒絕該獎”，“因為無異於受辱。”
更多的網友還對給予賈平凹“藝術貢獻獎”的頒獎詞提出了疑義。
“他的書畫自成一家，既有形又無形，既敦厚又酣暢，既蒼茫又質樸，既是作家又是書畫家，在文化藝術領域都取得了極高的成就。”
他們覺得這段話，就是廢話，不僅模稜兩可，說了等於什麼也沒有說，而且往誰身上都可以用。
什麼叫“既有形又無形”，那不就是四不像嗎？什麼叫“既敦厚又酣暢”，那不就是亂塗鴉嗎？什麼叫“既蒼茫又質樸”，那不就是又笨又醜嗎？至於“既是作家又是書畫家”，對作家沒有人敢反駁，對“書畫家”卻沒有人贊同，認為這是典型的明星直播帶貨，借明星臉賣假貨。
在這場網友的口水盛宴中，我突然發現，一個問題有企業為藝術家發金獎，有什麼不好？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發難？
我想起了我爸媽說的一句話：在這個世上，只有父母樂於看到你過得比他們好，其他人都見不得你比他們好。你好了，他們就會眼紅，就會叨叨你，編排你，損你，害你。
原來我嫉妒賈平凹的根源在這裡。
可怕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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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陳洪標寫字說畫】獨家原創，由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傳記作家、書畫評論家陳洪標撰寫，其出版個人著作16部，代表作有長篇傳記《徐芒耀的油畫世界》等。圖片來自網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