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關於“苟富貴,勿相忘”:從陳勝說起始,到平陽公主、衛子夫結束

古人說:“四十不惑”,不惑什麼呢?在我看來,看得懂事故,放得下得失而已。步入不惑之年的我,想透過有趣的歷史故事,談談個人的一點人生感悟。

今天想先談談“苟富貴,勿相忘”。這句話最早出現在《史記·陳涉世家》,而後又經歷過很多變化,但從源頭上來說,提到“苟富貴,勿相忘”,就讓我想起秦末的農民起義領袖陳勝,那個在大澤鄉打響了反秦第一槍的人。

陳涉少時,嘗與人傭耕,輟耕之壟上,悵恨久之,曰:“苟富貴,無相忘。”——《史記·陳涉世家》

關於“苟富貴,勿相忘”:從陳勝說起始,到平陽公主、衛子夫結束

陳勝年輕時,為了活下去,作為被僱傭的農人,在田間和人一起耕種,由於烈日炎炎,加上勞動的強度很大,陳勝整天汗流浹背,但是還是過著“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這讓他內心充滿了怨憤,有一天趁著中間休息的時間,他對身邊人說:“如果哪一天,我們中有人富貴了,希望不要忘了今天曾經一起受苦的兄弟!”

傭者笑而應曰:“若為傭耕,何富貴也?”——《史記·陳涉世家》

大家都嘲笑他說:“就你這個模樣,還想富貴?還是省省吧,幹好手裡的農活,讓自己有口飯吃,最後不做個餓死鬼,就已經很不錯了。”

陳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史記·陳涉世家》

陳勝看著這些人,無奈的搖搖頭,嘆了一口氣,不禁發出了“燕雀安知鴻鵠之志”的嘆息,和這些人討論理想,看來是沒有什麼指望了,只有尋找志同道合的人,才能共謀大事。

關於“苟富貴,勿相忘”:從陳勝說起始,到平陽公主、衛子夫結束

那麼陳勝做了王以後,是怎麼履行自己的承諾,他是否做到了自己所說的“苟富貴,勿相忘”呢?

其故人嘗與傭耕者聞之,之陳,扣宮門曰:“吾欲見涉。”宮門令欲縛之。——《史記·陳涉世家》

當曾經和他一起耕種的人找上門來,說自己要見陳勝的時候,陳勝的大門口他都進不去,不僅如此,負責守衛宮門的人還打算把陳勝的這個老相識抓起來。

自辯數,乃置,不肯為通。陳王出,遮道而呼涉。陳王聞之,乃召見,載與俱歸。——《史記·陳涉世家》

這個老鄉和看門人解釋了很多,但是沒人聽他說什麼,把他放在了一邊不如搭理他,也不肯為他通融。但人總是要出門的,陳勝出門的時候,這個老鄉抓住了機會,在道路旁邊發生呼喚陳勝的名字,陳勝無法繼續裝下去,只好和他相認,用馬車把他一起帶回了王宮。

入宮,見殿屋帷帳,客曰:“夥頤!涉之為王沉沉者!”——《史記·陳涉世家》

進入了陳勝的王宮,這位老鄉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了,那個曾經和自己一起耕種的人居然做了王。他不禁說:“你擁有的一切太讓人羨慕了,可真是太多了!”

客出入愈益發舒,言陳王故情。或說陳王曰:“客愚無知,顓妄言,輕威。”陳王斬之。——《史記·陳涉世家》

這個老鄉開始越來越肆無忌憚,在陳勝的宮裡隨意出入,同時把陳勝以前的一些醜事向他人張揚。有人把這事告訴陳勝,並說:“您的老鄉愚昧無知,而且經常胡亂說話,這太有損你的威嚴了!”陳勝於是就把這個老鄉給殺了,這個時候他已經不關心自己曾經說過什麼,“苟富貴,勿相忘”變成了“你讓我負天下人,莫讓天下人負我”。

接下來,我們看看漢文帝的母親薄姬。很多人說她不爭,因此沒有被呂后迫害,但從實際情況來看,她是沒有實力去爭。她曾經把希望寄託在自己的好姐妹身上,但是她的美好願望落空了。

始姬少時,與管夫人、趙子兒相愛,約曰:“先貴無相忘。”——《史記·外戚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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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姬和管夫人、趙子兒曾經是好姐妹,當然這個好姐妹是要畫上引號的,因為管夫人和趙子兒從來就沒有把薄姬當做什麼好姐妹,她們和薄姬交好,那是因為薄姬被魏王豹盛寵,她們不過想借助薄姬,得到進身的機會罷了。薄姬對她們說過類似於陳勝當年的話,“如果我們中誰先富貴了,不要忘記曾經的好姐妹!”

已而管夫人、趙子兒先幸漢王。漢王坐河南宮成皋臺,此兩美人相與笑薄姬初時約。——《史記·外戚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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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豹死後,她們三人都被劉邦納入了後宮,管夫人和趙子兒先被劉邦寵幸,但她們早就把薄姬忘在了腦後,一次劉邦在河南宮成皋臺和她們飲酒時,管夫人和趙子兒把當年薄姬說過的話,當做笑話說了起來,劉邦才知道後宮還有薄姬這個人。

漢王聞之,問其故,兩人具以實告漢王。漢王心慘然,憐薄姬,是日召而幸之。——《史記·外戚世家》

劉邦是有同情心的,他向管夫人和趙子兒問明情況後,當天就召見了薄姬,因為這次召見,薄姬為劉邦生下了代王劉恆。每每提到這件事,薄姬還要感謝兩個“好姐妹”的幫助。

最後說說平陽公主和衛子夫。衛子夫出身寒微,憑藉容貌被平陽公主發掘,安排在公主府裡練習舞技。漢武帝劉徹來到姐姐家,平陽公主把自己府中的歌舞伎都找出來,但劉徹只對衛子夫情有獨鍾,並當天就把她帶回了宮中。

賜平陽主金千斤。主因奏子夫奉送入宮。子夫上車,平陽主拊其背曰:“行矣,彊飯,勉之!即貴,無相忘。”——《史記 外戚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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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武帝賞賜姐姐千金,並立即帶衛子夫進宮,平陽公主送衛子夫上車的時候,拍著她的後背對她說:“你馬上就要進宮陪伴皇帝了,一定要好好把握,以後如果富貴了,不要忘記我對你的栽培之恩!”

初,青既尊貴,而平陽侯曹壽有惡疾就國,長公主問:“列侯誰賢者?”左右皆言大將軍。主笑曰:“此出吾家,常騎從我,奈何?”左右曰:“於今尊貴無比。”於是長公主風白皇后,皇后言之,上乃詔青尚平陽主。——《漢書·衛青霍去病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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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青顯貴後,平陽公主原來的丈夫曹壽得了重病去世了,平陽公主身邊的人向她推薦衛青。平陽公主有些為難,她對身邊人說:“衛青出自我的府上,本來是個馬伕,屬於府上的僕從,我怎麼能選擇他做丈夫呢?”身邊的人對她說:“如今衛青和衛氏尊貴無比,和他聯姻大有裨益。”平陽公主想起當年衛子夫離開公主府時,自己對她說過的話,也算衛子夫不負前言。

苟富貴,勿相忘。你要別人幫助你,這是一種索取,別人幫助你,是因為你可信可用而不是可憐,幫助不是施捨,而大多是建立在互惠互利基礎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