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單位門口是條主幹道，最近在修路。
棟說過來找我時，我還沒到單位。
拐過來彎時，發現路邊圍了好多人，向同事一打聽，原來是出了“偽事故”。
什麼是偽事故？
一輛津牌兒車遇到了碰瓷兒的了，拉著車門拉手不放，車主停下後，那人躺地上不再起來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整個路一下子就擁堵起來，汽笛亂鳴，有閒散的人問開車的那年輕兩口子，打了120沒？有沒有報警？
估計，他們是覺得人是被這小兩口碰到了。
車上那女的就連忙給周圍的人解釋，說早上帶婆婆去醫院做化療，開車離這人很遠，結果他就說我們碰到了他，拉著我們的車門不讓走……
當然，也有路過的人明白是怎麼回事，見躺地下的那人沒動靜，結果走近一看，發現那人眯著眼在聊手機，說讓家裡人趕緊過來……
一個微胖的交警在疏散車流，讓車主前後左右地拍了照片取證，把車挪一邊了，問躺在地上的人，能動的話先挪到路邊，經過交警的勸說，仨人路邊自行交涉去了。
我沒再往下細看，上樓了。
棟推門進來時，我正泡茶，他問，你們單位門口那麼多人咋回事？
我把事情給棟簡單敘述了一遍，棟說，以往，這種事兒一旦發生，雙方會呼呼啦啦地找來很多親戚朋友助陣，透過人多勢眾，以此佔據有利地位，如今？貌似大家趨於理性了，最主要是有些事的處理，朋友間有頭臉的人物是不便出面的，因為，網際網路時代，有些事出面處理不好的話，一旦發酵會對自己產生不可估量的負面影響。
大家算了這個隱性成本的得失後，往往不會摻和這樣的事。
閒聊中，說到了老家柘城火災事故過後，又出了一起火災事故。
我對棟講，這種事兒，大家的關注度不會像第一次那麼高了，無論什麼奪人眼球的新聞，都會慢慢隨時間退熱成為舊聞。
你看，杭州林先生的餘熱還溫著，叫囂她的狗比人值錢的徽州宴老闆娘不是又火起來了嗎？
原因無他，後來居上的新聞熱度往往會蓋過了此前的新聞。
棟問我對這件事的看法？
怎麼說呢，其實這種事，原本是沒什麼可聊的，道歉然後無限期潛水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處理結果大家已經看到了，警方以威脅他人以及打架鬥毆的罪名，處予7天的拘留，包括和她打架的另一位當事人也被拘留了三天。
棟說，這種判罰還是比較公允的，只是為什麼老百姓偏偏對這個老闆娘看不過呢？
這很明顯，她的言語太囂張，我對棟說，比如她揚言，如果鄰居誰敢動她的狗，她就把鄰居家的孩子弄死，還有，她表示，自己是徽州宴這個飯店的老闆娘，有的是錢，賠幾千萬也不怕，這樣的言行，已經觸碰了普通大眾的良性認知底線，事情發酵後，很多市民向當地市場監管部門表示，要求退訂在該酒店的酒席，再後來，徽州宴的老闆向廣大群眾道歉，表示自己的妻子給社會帶來了極其惡劣的影響，十分抱歉。
棟問我，但是事情好像並沒有平息，我看網傳很多供應商開始與這家酒店取消合作關係？
這種訊息不一定準確，我問棟，打個比方，假如你是該酒店的供應商，比方說你一直在給酒店供應調料，你是盼著他趕緊把事情平息了好，還是盼著他關門，立馬取消和他的合作？
如果是我的話，我當然是希望他儘快把事情平息了，他酒店經營不下去，那我的貨就沒法繼續銷售了。
從棟的理解來看，他對此有不同的看法。
我對棟說，你是站在一個供應商的經濟利益角度來考慮的，他們之間的供應關係是上打下，有的還會壓幾個月的貨款，對於一家供應商來說，這不是個小數目，但老百姓可不這樣看，那徽州宴的老闆之所以透過影片向大家道歉，也是希望不被她媳婦的這番騷操作影響了生意。
所以說，在商業社會的運轉裡，我們看到的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發生的這個事情，過程很簡單，也很有意思，就跟前年重慶發生的那起女保時捷車主實力坑夫很像。
棟說，重慶那個坑夫的事我看過新聞，那女的，開了輛三手的保時捷精簡款，出門和另一車輛發生了剮蹭，女的上來也是不依不饒，說老孃向來飆車就沒人管，又說自己老公是派出所所長如何如何。
然後動手打對方，沒想到對方那男的不吃她那一套，還手了，一巴掌把她帽子都打飛了。
女的肯定不肯罷休，於是鬧騰起來，沒想到的是大家沒有幫她，反而開始傳她的謠言。
比如網上傳，她有多少輛保時捷，她有套幾百萬的別墅，是怎麼來的，如何如何。
最後的結果就是她的家庭背景被查了個底兒掉，調查結果表明，女的重慶人，初中學歷，無固定職業，老公在職大學學歷，曾任渝北區分局石船派出所所長，正科職。
倆人都出身渝北區農村家庭，名下的兩處房產，一處是男方父親的拆遷安置房，建築面積42平米，另一處房子是商品房，建築面積108點多，總價50萬，首付15萬，按揭20年。
包括女的車是三手的，男的車是首付21萬，按揭3年還款的華晨寶馬。
兩人名下無企業註冊登記，沒有理財產品，基金股票……
再然後，她那個倒黴老公，就被免職了。
我對棟說，有人覺得他那倒黴老公被免職了，終於大快人心，但從調查和處理的結果來看，徽州宴老闆娘和重慶保時捷那女的，顯然是不屬於一個層面的，一個是盈利降低，一個是丟了職位。
我們可以想一想，人生是不相同的，但這就是事實，沒有必要否定，也沒必要回避，人生各有不同，人生也沒有那麼美好，人生也沒有那麼公平。
我問棟，你有沒有發現，為什麼剛剛富裕的一部分人熱衷於張揚富裕？為什麼那些特富的卻總是低調？起碼不會像徽州宴老闆娘那樣大張旗鼓地對外宣揚，說自己身價幾千萬如何如何。
棟說，低調做人是古訓，怕的就是被人惦記，不是有那麼一句俗語嗎？槍打出頭鳥，斧削露頭椽子。
我說，咱們看臉書的扎克伯格，他是怎麼樹立自己的人設的？
每年只領一美元的薪水，住一室一廳的小公寓，開本田飛度，常年累月的灰色圓領衫，和黃面板面孔的老婆一起包餃子……
我們看到的是什麼？確切地說，他們給我們的預期是什麼？
非常勤奮，無比簡樸，面容真誠，他們過得日子和我們普通人沒兩樣，我們聽了他們的故事後覺得是不是很好？
很好就對了，你看到的都是想讓你看到的，你聽到的也都是想讓你聽到的。
包括我在以前的文章孩子是散養好還是圈養好裡提到的孫正義，說他早年失去父母，是被撿破爛的奶奶給撫養長大的。
事實上是什麼？
扎克伯格包餃子那張照片是一位頂級攝影家拍攝的，那一套照片的拍攝價格是數百萬，美金，孫正義的爸爸是很有錢的，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了美國留學……
人家花數百萬美金去捕捉小扎的特殊鏡頭，讓你以為這就是小扎的日常，孫正義的苦難經歷被更多的媒體去廣泛傳播，透過這些打造了一個人設，一個迎合了你心理預期的人設。
棟不解，他們在大眾的視野裡明明是富可敵國，為何還要如此地低姿匍匐？
因為他們深諳人性的另一面，大家都是普通人，偏偏你不普通？
所以，無論中外，從新富到舊貴的過程是一個漫長積累的過程，這個過程就是看誰更會裝，裝孫子的裝，如此，他刻意低姿匍匐那麼久，甚至不惜花費重金打造這種人設，只是不想引起你的警覺，大家看到的是他的勤儉勵志，只有那樣，他才不至於遭人忌恨。
如果站在社會整體程序的視角來看，什麼徽州宴老闆娘，還有保時捷坑夫女，她們在創富的過程中，都是曇花一現，比起那些低姿隱忍的特富們來說，她們就像蚯蚓鬆土，自己稍不注意就掛掉了。
真正讓人怕的恰恰是像小札那樣的人，他們一個個都特能裝，一個比一個更會操縱預期，他們反倒像水泥鋪路，過去就固化了。
這才是值得警惕的。
對於那些過分囂張的乍富人，我們固然不能放過，但那些特能裝的、說得動聽的，身段無比柔軟的才是最難弄的。
所以，人生沒有標準答案，有的人特別狂，有的人就特別滑，狂到極致那就是害己，滑到了極致就變成了那些難弄的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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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說明：
文章非紀實文學，誰也不一定是誰，請勿對號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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