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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未了|白菜餡兒餃子

文/蘇立敏(河北)

到了冬天,白菜餡兒的餃子就是最好吃的飯了。

青未了|白菜餡兒餃子

故鄉人包餃子是很講儀式感的,近了晌午才決定包的時候少,多是頭一天就做了包餃子的計劃,晚上就剁好了白菜餡兒,第二天接著張羅不至於著慌。

在不種大棚菜的舊年代,到了冬天從不想著吃一頓別的餡兒的餃子,彷彿餃子的餡兒只能是白菜,僅有的幾根白蘿蔔埋進了土裡,是準備來年春天挖出來吃的。只要說包餃子,就想到白菜。白菜覆蓋在院子裡的玉米秸下,一頓餃子搬一個大的瓷實的就夠吃了。說來也算省事,剝兩層白菜皮兒,露出光滑滑的乾淨菜幫子就可以剁了,不用洗,在冬天不用水洗的白菜很受歡迎。

白菜算是有骨氣的菜,到了暖和屋裡容易爛心,外面看著沒事,其實白菜裡層蔫黃蔫黃的,在院子裡凍著反而沒事,最多是白菜層裡有凍結的霜花,沒事,一見熱就化了,吃起來不影響口感。白菜經了風吹日曬,殘存的水分很少了,剁起來沒有新鮮白菜的水靈勁兒,需要往上面撒一點兒鹽,剁出水來才行。白菜絲絲經了水的浸潤就沒那麼蓬鬆了,感覺能擠出一汪水的時候就剁好了。

青未了|白菜餡兒餃子

擠白菜也是很有儀式感的工序,家裡都縫有一個布袋子,專門為白菜擠水用的,帶水的白菜碎末裝進去,要用大擀麵杖擠,還不是一個人完成,通常兩個人,把布袋放在院裡的石塊上,兩個人用力壓擀麵杖的兩端,玩蹺蹺板似地,水就從很綿軟的布里滲出來,流入樹坑,講究的人家是捨不得浪費掉白菜水的,存在盆裡和麵,說整棵白菜的營養都在水裡面。

那時候,如果不到臘月是沒有肉餡的,夾一塊醃肉,醃肉白菜餡兒吃著是清爽的,二者質地般配,溫軟沒稜角,咬一口,白花花的,肉不多自然不顯眼,甚至是吃完了也感受不到肉的那種香濃,偶爾的辣味兒就是調料了,姜與蔥要放一些,還有的人家放點醬起味。

白菜餡兒實在,包的餃子也飽滿,看起來自帶福氣,決不拖沓扁平。有心情了包小一些,沒時間了包大一點,大小都好吃。

青未了|白菜餡兒餃子

一家人圍坐低桌包餃子的時光是冬日最溫暖的光陰,想起來就懷念,一家人小聲地說著話,房簷的冰凌慢慢地化著,陽光從屋角移到桌子上。很冷的冬天,家裡很暖,沒有多大的盼望,不說春天和不著邊際的話,母親就數落我們好好學習,約定下次回來的時候還吃餃子。

說著話,餃子在高粱排排兒上轉圈,從外向內,一圈圈擺圓滿了,最後轉到排排兒中間,最後一個餃子做花蕊,滿滿的一排排兒餃子就包好了,端到穩當的角落放好,再拿一個排排兒來盛放,像我們五個人的家至少要包兩排排兒才夠吃。餃子包到最後,當筷子夾不起餡兒的時候,還要用一塊白菜幫子把零散的餡兒聚到一起,保證餡兒盆裡乾乾淨淨的。

青未了|白菜餡兒餃子

別看平日在土爐上做飯,冬日天冷人懶,不再燒風箱了,但吃餃子的日子是例外,餃子包好,廚房灶洞的火就燃起來,棉秸做柴,火苗通紅,炊煙從灶洞裡升騰出去,日子就有了年的味道。鍋一開,兩排排兒餃子一起下鍋,煮開了再回回鍋,餃子的肚子就朝上鼓起來,撈幾碗擺在低桌上,一家人一同吃,那種團圓的感覺真是好,不像在土爐子上煮,煮兩三鍋,母親總是吃在最後,那時候老喊“娘,來吃吧”就是來不了,等母親煮好來吃的時候我們就抹抹嘴吃飽了。

青未了|白菜餡兒餃子

吃餃子時,醬油與醋是必倒的,不多,每樣倒半小碗,碗裡滴一點兒香油。餃子若淡了就蘸醬油,若不淡就蘸醋。冬天氣溫低,餃子從廚房端到屋裡吃起來不涼不燙正好,每個餃子都乾巴巴的,若是孩子吃,拿一個吃也顯得利索。吃餃子的儀式感無形中灌輸到孩子們心裡,只要是餃子,用筷子就落伍了,孩子們會去找叉來,竹片做的,長條形的竹片頂端用火攛燒個了半圓,最邊上留下了尖尖的齒兒,用它叉餃子最合適了,不會使筷子的孩子都會用叉吃餃子。

青未了|白菜餡兒餃子

餃子是要剩一些的,有剩餘就感覺日子富裕,晚飯做玉米粥餾餾餃子就又是一頓好飯。因為包餃子的儀式感很強,孩子們不在家的人家是捨不得包餃子的,母親也時常說包一頓餃子像蓋房子一樣複雜,有的時候如果不是週末,憑空突然想起包一頓餃子來,一家人齊動手,吃的時候就是晌午以後了,母親形容生活的富足時這樣說:除了咱家,全村說不定沒有第二戶人家此時此刻在吃餃子了。

青未了|白菜餡兒餃子

那時日子真的很貧瘠,叫了一冬天的白菜餃子,若是到了臘月加進了肉餡兒,餃子就換了名字,從白菜餃子改名為肉蛋蛋兒餃子了。

青未了|白菜餡兒餃子

作者簡介:蘇立敏,網名:小陳。中國金融作協會員,河北作協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出作品十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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