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湖南客戶端·華聲線上記者 胡澤匯 周林熙

春節臨近，回老家過年也成了在城市打拼一族的必然選擇。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大人是鄉音難改，可從小就在城市生活的孩子還會說家鄉話嗎？

小學老師：班上能說方言的學生不超過4個

王好好是長沙博才鹹嘉小學老師，從業13年的她明顯感覺到“說方言的孩子越來越少了”。

目前，王好好任課的班有接近50名同學，“能說方言的不超過4個，幾乎全是用普通話交流，雖然很多小孩在長沙出生，但因為父母都是從外地來的，所以孩子們絕大部分不會說長沙本地方言，只有極少數父母、祖輩就是長沙本地的孩子，偶爾會說兩句長沙方言。還有父母來自同一個城市的孩子，能說幾句方言。”

記者採訪發現，父母如果來自不同城市的，在家都是用普通話交流，那孩子就更不會說方言了。該校5年級同學莫雯琦老家來自湘西吉首，因為媽媽和爸爸不是同一個地方的，“所以我老家話只會喊爸爸媽媽，但因為經常回去，還是能聽懂。”

該校4年級林雨鑫小朋友爸爸是邵陽人，但媽媽和外婆都是長沙本地人，長沙方言環境好，“在家裡，我外婆、媽媽都說長沙話，外婆從小也教我說長沙話，所以我會講長沙話。但爸爸那邊的邵陽話完全不會，雖然經常回去，但還是不會說。”

記者在該校隨機採訪了20位同學，接近80%的同學表示不管在學校還是在家裡都是說普通話，其中7人表示“老家話還會一點點”，另有5人表示“完全忘了，小時候會說”，還有4人表示只能聽懂，“完全不會”。

無獨有偶，在長郡雙語學校初中部任教的李珩老師也感覺說方言的學生越來越少。“我在長郡雙語教學4年，只碰到一兩個學生講長沙方言，其餘學生全是普通話。”她回憶，自己親戚2003年在長郡上學時，同學們都講長沙方言，幾乎沒人講普通話。

為什麼現在人說方言越來越少了?

雖然不會說或者很少說方言，但接受採訪的學生們都表示很喜歡。“方言代表了我的老家”、“方言說起來讓人放鬆”、“方言很有趣”……

湖南是方言大省，湖南方言分 湘語、西南官話、贛語、客家話，湘南土話，瓦鄉話等。十里不同音在湖南還真是客觀描述，沒有半點誇張。

孩子不會說方言，在王好好看來是十分可惜的。“作為教育工作者，方言肯定不能被遺忘，是傳統文化的一種，有強烈的地方特色。語言藝術也是一種藝術，可以融入當地生活，說起來也是一種樂趣。就好比，我們的湘劇，如果沒有了方言表達，那還有什麼味？”因此，既是老師又是家長的王好好在家會特意講長沙方言，“可惜僅家庭語言環境還是不夠強，一出門大環境全是普通話，所以小孩還是不怎麼說方言。”

為什麼現在人說方言越來越少了？“一方面跟現代教育推廣普通話有關，另一方面跟城市外來人口不斷增多有關。”有專家認為方言逐漸消失的原因主要在此。

有資料可以證明，2000年時，城市市按普查口徑登記的常住人口為613。30萬人，而到2017年底，長沙常住總人口達791。81萬人。18年間，城市人口增多了近180萬人。其中2017年，長沙常住人口便新增了27。29萬人！，該增量超過武漢、成都、南昌等眾多城市，增長率甚至超過廣州、杭州等一線城市。

這樣的增量背後意味著，說普通話成為了最好的交流方式。

“確實是這樣。我讀書時，班上全是長沙本地人，整個學校都找不到幾個外地人，偶爾有兩個人講普通話，我們都很驚訝。現在我仔班上家長，大部分都來自外地，那隻能講普通話了。跟他們如果講長沙話，顯得好不尊重他們。所以我仔自從讀書以來，長沙方言就講的越來越不行了。”土生土長長沙妹子王女士遺憾地表示，“如果學校能開設一點方言興趣課就好了。”

方言能讓你記住你從哪裡來

一方面教育系統推廣普通話，一方面大家在惋惜說方言的人越來越少。那我們到底是該大力推廣普通話還是保護方言？

汪涵在2018年9月19日世界語言保護大會上對這個問題做了最佳回答：“普通話能夠讓你走得更遠、走得更快，但是方言能讓你記住你是從哪裡來的。”

方言還能解決哲學的三個問題：我是誰，我從哪來，我到哪去。所以，汪涵說：“所有年輕的朋友，勇敢地去說方言，享受方言帶來的那種普通話帶來不了的溫暖情緒，和表達情感時的那種精準。”

方言與普通話，絕不是單選題，更不是非此即彼的關係。目前全球語言中的40%成為瀕危語言，語言資源保護的速度遠遠趕不上語言衰亡流失的速度。

語言資源的保護，一方面是在“道”的意義上傳承文化，儲存文化基因，以其作為內聚核力，使文明生生不息；另一方面是在“器”的意義上致用溝通，在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中起到極為重要的積極作用。

對，使用方言還是普通話，這是一道雙選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