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趣史談之一藝觀天下

他被廚師界尊為祖師。

他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開餐館的老闆。

他的廚藝譽滿天下,他認了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中國四大菜之一的魯菜,源於他手。

他,就是中國歷史上最有名的廚師——易牙。

公元前701年,在齊國彭城(今江蘇徐州),一個農家孩子降生了。

奴隸制的社會,農家孩子是沒什麼地位的,當然,他家也不例外。從小到大,他親眼看到自己父母辛苦勞作卻依然挨餓受凍,吃不飽穿不暖,最要命的是,還經常挨人家皮鞭。

他16歲那年,父母雙雙病重。除了身體上飽受摧殘外,心裡的傷痛更是讓雙親數次嘔血。

“逃離這個地方,在外學一門手藝,成個家,安靜過一輩子。這是我們一生的夢想,只能靠你來實現了。”父親說。

在村民的幫助下,他含淚葬了父母,趁著月色,逃了出去。

易牙出逃的那年,當時齊國內亂,管仲帶著公子糾逃到魯國,鮑叔牙帶著小白逃到莒國。

公元前686年,公孫無知殺掉齊襄公,自立為君。但公孫無知只做了不到一年的齊君,就被齊國的高、國兩大貴族給幹掉了。公孫無知被幹掉後,兩大貴族通知小白到齊國即位。公子就聽說了,也匆匆向齊國趕。

易牙在逃亡的路上,親眼見到管仲率兵追擊小白,並用箭射中了小白。管仲射中小白後,即率兵回魯國報捷。

小白倒下,只是裝死。原來管仲只是射中了小白的帶鉤。

當小白拍拍身上的泥土起身時,發現了易牙。兵士們上前,將易牙抓了起來。

兵士:“主公,剛才發生的事情,他都看到了,要不要殺了他?”

小白盯著他看了幾眼,問他:“你是誰?叫什麼名字?”

他說:“我叫易牙,剛離開老家,想去都城找份工作,在這兒迷路了。”

小白想了想,道:“工作?不用去找了。剛好我的御廚被管仲殺死了,以後你就給我做飯吧。”

易牙叩頭便謝。

就這樣,易牙隨同小白回到齊國。

小白回到齊國後即位,為齊桓公,並安排易牙到御膳房做幫工。

同時,齊桓公發兵攻魯,在桓臺大敗魯軍,魯軍敗走。鮑叔牙給魯侯寫了封信,要求魯侯殺掉公子糾,然後將管仲囚禁帶到齊國,否則就興師伐魯滅之。魯侯接到信害怕了,殺掉了公子糾,並將管仲囚禁起來送到了魯國。

齊桓公聽說管仲被囚禁,大喜過望:“待管仲來到齊國,一定要將管仲給我煮了,我要嚐嚐管仲肉做的湯是什麼滋味!”

鮑叔牙告訴齊桓公:“如果您只想治理齊國,那麼有我鮑叔牙一人就夠了。但是如果您要稱霸天下,則非管仲不可。管仲之才,甚於子牙,還望君上三思。”

齊桓公採納了鮑叔牙的建議,待管仲回齊國後,與其談論天下大勢,管仲皆對答如流且有非常高深的見解,齊桓公驚為天人,乃任管仲為相,治理齊國。

且言易牙做了宮廷御廚的幫工後,處處受排擠,時時挨欺凌。廚房內所有的髒活、重活、累活,廚子們全讓他一個人做了。有些菜稍不合齊桓公口味,齊桓公便嚴厲斥責廚子。被斥責的廚子回到廚房後沒地兒撒氣,便將他作為出氣筒,非打即罵。

他倒也忍了,默默地幹活承受打罵的同時,潛心學習鑽研廚子們所有的技藝。

當廚子們下班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時,他悄悄地躲在廚房,憑著高超的技藝,將所有被齊桓公批評過的味道不好的菜再重新做一遍並反覆調整菜的味道。

當時的齊國為列國中的大國,因為他每天拿菜做實驗,御膳房的菜即使燒了也沒覺得什麼。畢竟齊國宮廷的廚房在列國的廚房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了。

公元前681年,齊桓公組織了齊、宋、陳、蔡、邾五國國君在齊國的北杏會盟,首開以諸侯身份主持天下會盟的記錄。此次會盟,旨在平息宋國內部爭奪君位的叛亂。在會盟前齊國曾邀請遂國參加,但遂國拒不參加,齊桓公便發兵滅了遂國。

齊桓公回國後,國民一片歡騰。但宮廷廚房卻籠罩著一層陰雲,因為,凡是同齊桓公出差過的廚師,沒有一個人活著回來過。

公元前678年,齊國又約集魯、宋、陳、衛、鄭、許、滑、滕等國在幽地會盟。出發的前幾天,宮廷廚房的廚師們對易牙的態度來了個360度的大轉彎,廚子們對易牙畢恭畢敬,像祖宗一樣侍候著,並向齊桓公極力推薦易牙的菜做得好吃,遠遠超過了他們自己的水平。此次齊桓公再次會盟諸侯,帶上了易牙。

當齊桓公帶兵出城時,宮廷廚師們哈哈大笑:總算有送死的人了。

不過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此次會盟根本就沒有打仗,易牙竟然安全地隨齊桓公回來了。

公元前677年,齊桓公在內廷頒佈了一張不起眼的任命:任命易牙為司庖官(相當於廚師總監,管理廚房的最高長官)。

山雞變鳳凰,易牙用自己的廚藝向齊桓公證明了自己的價值。

這次,廚師們對他真的是畢恭畢敬。易牙不記舊惡,帶領廚師們開發了一款又一款新式菜品,研究了一道又一道珍奇美味。舌尖上的幸福讓齊桓公非常滿意。

也就是在這年,年僅24歲的易牙靠著一手好廚藝得到了齊桓公賞識的同時,也給自己買了房、置了地、娶了媳婦,次年,還納了個漂亮的小妾。

公元前672年,當易牙給齊桓公上菜後,齊桓公吃了幾口,連聲誇讚。稍時,突然眉頭一皺。

易牙道:“請問君上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齊桓公道:“這天下的美味,我幾乎都嚐遍了,但是卻沒吃過人肉,確實遺憾啊。”

易牙道:“君上放心,我一定讓您得償所願。”

齊桓公擺擺手笑道:“罷了,罷了,只是開個玩笑,莫要當真。”

易牙回去後,悶悶不樂,他將齊桓公的那句話,牢牢地記在心裡。

易牙想:國君是何等的尊貴,吃點人肉又算什麼?

易牙來到死囚犯的牢房,牢頭知他是國君的紅人,禮迎有佳。

老頭道:“大人前來,可有指教?”

易牙道:“隨便看看,隨便看看。”

牢頭:“請,請,請大人隨便看,隨便看。”

易牙看著死囚犯們,與其說是看人,倒不如說是看菜。他將這些犯人都看成的做菜的食材,走著,看著,來來回回十幾圈。

易牙忽然指著一位死囚犯道:“就這個吧,將這個人帶到御廚房。”

牢頭:“是,大人。”

牢頭剛要開鎖,易牙卻按住了牢頭的手:“算了。”

牢頭不解地看著他,他長嘆一聲,走出牢房。

他喃喃地說了這樣一句話:“國君尊貴,即為尊貴之神,這些死囚犯或者那些平民的肉,是沒有資格讓國君品嚐的。”

他回到了家裡,看到嬌妻愛妾和幼子們嬉戲玩耍。此時,他正苦惱著,忽地,他看到了自己年僅4歲的小兒子。

他的內心在掙扎,他的心裡在滴血。

他平靜地告訴妻子:“明天帶小兒子入宮。”

妻子以為是由於他出色的工作表現,讓小兒子一起陪他進宮領賞,欣然答應。與此同時,他派人通知宮廷其它所有廚師,明天放假一天。

次日,他帶著小兒子進了宮廷廚房。

小兒子不懂事,高興地品嚐著廚房內美味。

偌大的廚房內,只有父子二人。

易牙拎著刀,來到小兒子面前。小兒子見了,高興地撲到易牙的懷裡,喊著爹爹。

易牙將小兒子推開,小兒子看到父親與平時拿菜刀砍自己的眼光與以前不一樣。小兒子向後驚恐地退了幾步,眼睛裡滿是無助。

孩子雖然小,但很聰明,丟掉了手裡美味後,撒腿就往外跑。

小孩子哪裡跑得過大人?易牙上前幾步,將小兒子抓住,揮刀向下砍去。

很快,午餐時間到了,易牙將飯菜獻於齊桓公面前。

齊桓公嚐了幾個菜,忽然發現有一鍋肉湯味道十分鮮美,以前從來沒有吃過,一下子吃了個精光。

齊桓公食畢,問易牙:“這道是什麼菜,為什麼這麼好吃?”

易牙跪下,流著淚說:“這是我小兒子的肉,君上說沒吃過人肉,我深深的記在了心裡,今天我殺了兒子給您做菜,終於了卻了君上的願望。”

齊桓公聽罷,心裡很不是滋味。

齊桓公扶起易牙:“你愛我勝過愛自己的骨肉啊,小夥子,你很不錯,你很有前途,我一定會重用你。”

果然,易牙被齊桓公任命為內侍官,成為齊桓公寵臣。

易牙回到家,當妻子問他小兒子哪兒去了時,他如實告知了妻子。妻子聽罷,對他又哭又笑又打又罵,然後忽地怔在那兒。沒錯,他妻子瘋了。

公元前651年,齊桓公召集諸侯在葵丘會盟,此次會盟,周襄王正式承認了齊桓公的霸主地位。當會盟完畢各路諸侯回國後,談論會盟的內容倒沒多少人在意,大家在意的是,都認為齊桓公帶的那個叫易牙的廚子做的菜很不錯。

此時,易牙揚名天下。天下的人們都知道,有一個叫易牙的廚師做的菜很好吃,這個人就在齊國。

公元前645年,管仲病重,齊桓公前去探視。

齊桓公說:“您幫助我將齊國治理得井井有條,助我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讓我成為春秋時期的第一位霸主,我要感謝您啊。不過您百年之後,朝中誰可以代理您來做相國的位置呢?”

管仲說:“這您應該比我更瞭解啊。”

齊桓公說:“易牙這個人做相國怎麼樣?”

管仲說:“殺掉親生兒子做成菜來討好君王,這樣的人不顧人情,滅絕人性,絕對不可以,否則會有大患。”

齊桓公說:“開方呢?”

管仲說:“十五年不回家,對父母不管不問,背棄親人討好君主,不近人情,不可大用。”

齊桓公說:“豎刁呢?“

管仲說:“閹割自己來討好君主,不近人情,不可大用。”

齊桓公點點頭,但是並沒有聽管仲的話。

管仲死後,齊桓公重用了易牙、開方、豎刁三人,三人把持了朝政。

公元前643年,齊桓公病重,五位公子為爭大位各率黨羽爭奪君位。易牙來到榻前。

齊桓公對易牙說:“我已經七天沒吃東西,我的司皰官,快給我弄點兒吃得來。”

易牙流著淚,握住齊桓公的手,說:“可憐了我那4歲的兒子。”

易牙走了出去,並派人將內宮用木板牢牢封住,下令任何人不得進入。

就這樣,沒過幾天,一代霸主齊桓公被活活餓死。

三人亂起後,齊國人殺掉作亂的公子無虧,並立太子昭為君,是為齊孝公。齊孝公即位後,下令舉國捕殺三人。

公元前642年,易牙逃出齊國都城,回到彭城(今江蘇徐州)老家,隱姓埋名,開了一家餐館,並創立了一道招牌菜:易牙食療菜。

2600多年過去了,當後世的人們談起廚師的鼻祖時,首先想到的易牙。當後世的人們談起管仲遺訓時,首先想到的還是易牙。當後世的人們談起烹子獻君時,首先想到的也是易牙。易牙有錯麼?或許,這就是留給後人思考的一個謎題吧。

趣史談之一藝觀天下